“季微凉，我要怎么帮你？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左未央恨不得自己替季微凉留在桐城。
“让虞城强大，强大到，可以把我接回虞城。”
三日后，秦若溪和禹白梦出发了，浩浩荡荡的商队，如此大的排场，在越州也算难得一见的。
商队中，除了虞城和桐城的好些家族，还有其他游商也加入了其中。
毕竟商途无常，有战部护卫当然更好。
左未央也不负剥皮恶鬼之名，一番敲打之下，收了保护费还让所有人感恩戴德，当然，他蚊子都要刮二两油，左刮油的名声也越发响亮了。
又过了几日，虞期剩下的那些灵植修者，也被左未央带走了，他们要赶快回虞城，春耕在即，很多东西都需要早早准备。
唯有季微凉被留在了桐城。
一个汉子敲了敲木门，在门口道，“小姐，今日我儿子的师门来了，想顺道拜见一下小姐。”
庄强是老管家的儿子，不同于老管家的周全，庄强是个庄稼汉，对于季微凉的规矩那是一点也不懂。
也就是老管家受伤之后，季微凉才把他找了过来，照顾老管家。
“不见。”季微凉对这些没兴趣，她在等季家，除了季家，其他那些拜访，她都不感兴趣。
这段时间想要见她的人多了，她都拒绝了。
左未央走了，幸好桐城还有个蔺奚，这座小木屋方圆二十里都被蔺奚设下了法阵，没有季微凉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可……”庄强不想放弃，儿子的师门说了，只要能见到季魁首，他的儿子就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得到金丹修者的悉心教导。
“退下吧。”季微凉拨弄了一下桌面的棋子，下一刻，庄强已然站在小木屋十里开外。
这就是蔺奚为季微凉布下的法阵，季微凉可以通过桌面的棋局随意掌握阵中人物的位置。
“这东西还挺有趣的。”
季微凉笑了笑，对于法阵有了那么点兴趣。
“或许下次蔺奚过来，我可以让他给我一点讲法阵的玉简。”
摸了摸梳妆台上的黑色布条，季微凉又是一声叹息。
前段时间在季家，她一度失控，如果不是有枯风山，有那个凌瑾晞帮忙，灵力耗尽都算好结果了，她要是一不小心，金丹彻底炸了，半个桐城都得被震塌。
加上曾在浅鱼林失控的经历，那种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现在想起了还叫她脊背发凉。
金丹碎裂在修真界本就是绝症，季微凉也没办法，只能尽量不用灵力，同时多服用灵药，维持体内的灵力，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至少能延长她的寿命。
可是季微凉还有那么个不稳定的因素，她回到虞城，也会是虞城的负担。
镜中，右眼正常，左眼却如地狱恶鬼。
或许是这段时间日日看着，季微凉竟习惯了，觉得这眼睛看上去没有那么恐怖了。
认真想想，她和枯风山里的那个小子，两个人加在一起，都凑不齐一双没问题的眼睛，这也算同病相怜了。
随手翻出一份玉简，季微凉靠在榻上，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并不时将思考的重点记录在玉简上，也算是写日记了。
木屋内，柴火不时噼啪炸响，燃着松香，小炉上炖着蘑菇浓汤。
安静，温暖，惬意，舒适，看似安宁，其实每一秒的安宁，藏着无数问题，都有无数难题等着季微凉去解决。
***
千风坐在枯风山顶看着沧海，似乎想用目光穷尽那沧海，或者，他早已溺毙于其中。
枯风山腰的洞窟中，凌瑾晞的修炼告一段落，他身旁的星光轻轻散去，缓缓坠落消逝。
“终于可以恢复修炼了。”凌瑾晞松了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体内的力量慢慢被稳定住了。
不得不说，凌瑾晞付出了很多，可是那并不重要，对他来说，能活下来，继续修炼，已经足够了。
万仞山的咒印已经融入他的骨头，相思锦缠绕着他的血肉，恨云被深深埋藏在他的血液中。
因为万仞山咒印的消去，凌瑾晞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说来可笑，他小时候眼睛出了问题，母亲带他去万仞山求医，神祭说这病无法可医，让他留在万仞山，只要不离开万仞山，他的眼睛就不会恶化。
可是凌瑾晞不甘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神子都可以离开万仞山，而自己必须一身困在那里。
抱着死也要死在外面的决心，凌瑾晞带着母亲和姐姐离开了万仞山，一边磨炼自己的剑术，一边寻找压制眼睛上诅咒的方法。
却没想到，所谓的诅咒，竟然就是万仞山的神印。
该恨吗？
被愚弄了那么多年。
凌瑾晞缓缓睁开眼。
若是让旁人来看，那是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眼角长且上挑，显得清冷又高傲，眼珠澄澈含水，卧蚕饱满，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初月。
没人能想到，在符文黑布下，藏了近二十年的，是一双如此璀璨明亮的眼睛。
凌瑾晞摸了摸自己的眼，有些茫然。
他以后都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而非盲人了吗？
不用通过灵力，就能看见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之前他两次许下神诺，可是那都是暂时的恢复，而且都是在极其危急的情况，根本无瑕细看这个世界。
而这一次，他真的恢复了，他的眼睛真的好了！
当实实在在的用双眼看见这个世界，凌瑾晞在短暂的不安后，露出了他曾经的笑容。
过去的只是过去，存在的意义，只在于，他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过去。
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永远是现在和未来。
能彻底恢复正常的双眼，知道真相，已经是命运的馈赠了。
走出洞窟，凌瑾晞缘山壁而上。
果然，千风还坐在那里。
“谢谢前辈救命之恩。”
凌瑾晞单膝跪在千风身侧，对凌瑾晞来说，能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了。
“谢？有什么可谢的。”千风不以为意，“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