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见林清浅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心里暗恨,“此一时彼一时。亲闺女买贼亲娘,不该补上亲娘留下的窟窿吗?毕竟,名声要是传出去,对你们也不利。老爷惦记往日的情义,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但”

“作为当家主母,后宅混乱,传出去,我相信别人更愿意在背后议论余夫人管家无力,余大人后宅不宁。”林清浅打断了她的话。

“姨娘的规矩是夫人教导的,主屋为上。兰姨娘赤手空拳一个弱女子,居然能从夫人房中取出大笔贵重首饰,而夫人身边一干的丫头婆子居然无一人发现。我说余大人,不是我多管闲事。要是换成我的话,早就该将那么一群下人给发卖出去了。一群废物,养着多费粮食。”她说话的语速平稳,细细听起来还有些调侃的意味,似乎没有一点儿发狠的迹象。

余大人和余夫人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余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则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林清浅。

虽然说,首饰、银票当众从兰姨娘屋中搜出来。但如果认真推敲的话,事情经过也不是一点儿破绽没有。

“余大人,你说是不是?”林清浅不识相,顺势又追问一句。

“姨娘身上伤势这么重,你们这是存心想打死她吗?”余归晚抱着兰姨娘,心中对亲爹最后的一点儿念想也消失了。

“她是自作自受。”

“一个贱人,值得我娘惦记,当真是笑话。你自作贱,不要将别人想得和你一样。”

“一个妾室罢了,做错了事,难不成正室还不能教她规矩?”

“没有规矩哪有方圆。”

屋子里,余家一干小辈又开始七嘴八舌叫起来。

余归晚气得浑身发抖,但她也不知如何反驳。按照大乾律法,正室可以随意买卖妾,别说余夫人找了理由,就算余夫人没有半分理由,她也可以随意将兰姨娘发卖出去。

这是国家给正室的体面。

林清浅对律法不熟悉,不过她善于观察。她见余归晚虽然恼怒,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就猜到余家对发卖兰姨娘必然有充分的理由。

这就有些难办了!

“余大人重情重义,余夫人贤惠善良,我相信二位心中也不忍真的将兰姨娘往死路上逼。夫人要是不愿意退步,这事”她选择退让一步。

明日魏姨娘要出殡,不能耽搁时间。

再继续和余家磨嘴皮子,要是赶上宵禁那就麻烦了。

“三百两算是对夫人的补偿,卖身的银子,就照外面的价。”余大人忽然改口。

“爹。”余家小辈不服。

余夫人脸色也很难看,不过男人已经开口,她也不好反驳,让余大人脸上无光。

“交了银子,她不许从府里带走任何东西。五丫头必须和府中断绝关系。”余夫人冷笑开口。

林清浅不好替余归晚做主,她静静地等余归晚做决定。

“好,我答应。”余归晚答应得干脆利索,半点儿也没有迟疑。

林清浅暗暗点头,她喜欢余归晚的性子。

余归晚看似温柔,性子软绵,但大事上却很果断。要是余归晚不乐意和余家断绝关系,林清浅还真不好逼她答应下来。

“果然是贱人生的种。爹生养了你,你居然半点儿留恋都没有。”一个长相酷似余大人的年轻男子指着余归晚开骂。

“我留恋,你们就不将我赶出去呢?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你们想要的?”余归晚眼睛红肿,咬牙切齿地回答。

“卖身契。”林清浅让文心交了银子,她见余家只是写了断绝书给余归晚,却没有给兰姨娘的卖身契,就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

余大人脸色一顿,余夫人恼怒,她拿起笔写了卖身契,然后按上手印,扔给了林清浅。

“两份。”林清浅淡淡地要求,“我算是第三方。”

“你”

“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林清浅不怕她,“以后我是要嫁人的。”

“给她一份。”余大人见余归晚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心中更加恼怒。他冲着余夫人吼了一声。

余夫人恼羞成怒,将所有的怨气又算在了林清浅的身上。因为不想再看到林清浅和余归晚,她还是让人重新写了两份断绝书和一份补充性的卖身契,扔给了林清浅。

东西到手,林清浅也不想继续留下。

“娘,我们回家。”余归晚亲自将兰姨娘搀扶起来。

“余大人,最后一句忠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林清浅随意站起来,随手将几张纸递给了文心。

文心连忙将纸张收好。

余大人和余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片黑紫。他们不是羞愧,而是被林清浅给气坏了。

林清浅不搭理他们,她心中有些焦急。

看情形,兰姨娘伤得不轻,天色太晚,外面的医馆已经全都关上了。也不知道兰姨娘到底伤得如何,能不成撑到明日?

几个人匆匆离开余府,余家的人,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她们。

没有车,回去只能靠两条腿。

文心见状,干脆蹲下,将兰姨娘背上了。

只是,她们出来的本就晚,在余府又耽搁不短的时间。

出了余府,外面的大街空荡荡,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快点,宵禁了。要是被逮住,少不得又要惹上麻烦。”余归晚急得脑门直冒汗。

林清浅心里也急,不过她面色却不显,只是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尽管如此,几个人刚拐过一条街,还是被一队巡街的禁军拦住了。

“什么人?抓起来。”禁军十分蛮横,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领头的那个就直接下令抓人。

“大人,我们是城中百姓,因为家中有人生病,才逼不得已出来找郎中看诊。这不,因此耽搁了时辰,还望大人通融一番。”安珀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想要塞给领头。

“放肆,竟然但行贿。看你们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有人生病?家中男丁哪里去呢?竟然让一干女流出面?”领头的人不好糊弄,也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他没有听进安珀的解释,反而越发凶狠起来。

林清浅心里暗叫倒霉,对方质问,她也没有被吓住。

“家中正办丧事,大哥常年卧床不起,不能出面。二哥正在守灵,家中长辈出了意外,只能我和嫂子两个女流出面。大人如果不信,可派人跟着我们前去。我们的院子拐过这条街就到了。”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也很淡然,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是那样清晰。

领头军人冷笑一声开口,“家中用得起下人,还需要你们两个女流出面吗?爷瞧着,你们不像是良家妇人,反倒像是奸细。”

罪名有点儿大,余归晚发慌,一个劲解释。

林清浅心里有些恼火,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这些禁军也太气人了,说不准真要遇上麻烦。

要是错过了明日魏姨娘的出殡,可怎么办?

“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安珀也有些慌,他下意识就想护主。他的举动无疑更是激怒了对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靖越王府从宫中回府路过,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普通百姓,并不是什么奸细。”

也不知道水白是从哪里冒出来,他手中举起一块腰牌出现在林清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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