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林平湛回来了。

他人没过来,却派了林康杰先过来。

“大哥昨晚回来了,今天还有事要忙,让我先来知会你一声。”

“胜华叔回来路上转去柳城和怀城巡铺,之后再回来。”

“另外也是让我先过来的重点,问问你花开富贵绣好没有?”

没想到大表哥刚回来就惦记着那幅绣图,陆微雨哭笑不得。

“让他放心,已经绣好了,不收他辛苦钱,让他放心来拿。”

提到钱,林康杰忍不住哈哈一笑。

哥几个都知道,与这表妹谈感情伤钱,谈钱定能感情好。

第二天傍晚时,林平湛才出现在清风院。

哪怕经过两天休息,也还是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疲态。

虽不再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也清瘦了不少。

“大表哥,这一趟很辛苦吧。”陆微雨亲自端着茶奉与他。

林平湛接过茶杯,点了点头。

“这一趟去的地方太多,为了节省时间,路上就会赶一些。”

“到了地头则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就怕忙里出错。”

“我有我的任务要完成,胜华叔也有他的任务要完成。”

“分头行事还要不时碰到一块儿,为此,我们实则是两人完成三人的任务。”

“饶是都带了不少人手,也还是忙碌得很。”

“好在每一处的任务都顺利完成了,等明年再巡铺就好了。”

“我听康杰说你囤石榴酒的事情,先感谢你还想着我不在京城,肯给我五千斤酒。”

“先交钱、后拿货。”陆微雨立刻说道。

林平湛感动的表情顿时一僵,尴尬地笑道:“这酒还要囤些时候,到也不用太着急。”

现在他可没有太多钱。

还好这酒要囤,过年时应该能凑齐酒钱了。

陆微雨一想也是这理儿,不由嘿嘿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如意送来羊肉羹和小花卷,陆微雨连忙为大表哥舀了一碗羊肉羹。

林平湛看着表妹如此殷勤,却知道并非全是向自己示好。

而是在感谢自己这些日子在外的辛苦。

虽说这份辛苦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但这生意却是与表妹合伙的。

因此,表妹才是那个搭着他顺风车的人。

表妹体恤他辛苦,才会说出绣品不要钱的话。

表妹都如此体谅了,他当然也要有所表现。

吃完一碗羊肉羹和两个小花卷之后,他赶紧拿出钱袋子。

“今天我去查了作坊这些日子的出货情况,竹青杏白出了五万斤。”

“我自家酒庄两万多斤,姑父要了两万斤,剩下几千斤是零散销量。”

“这里是三千两分利,已经出了货的不拖你的钱。”

一看有三千两,最近正缺钱的陆微雨瞬间两眼放光,开心地接了过来。

“这里是杏子酒、梅子酒和青梨酒,已经各出了两万斤到酒庄,还没有怎么往外卖。”

“我也从酒庄先将货款收回到作坊了,这里一共三千六百两给你。”

“酒庄这边付了货款囤了酒,我才没有办法先出钱把那五千斤石榴酒拿走。”

“只能先囤在表妹这里了,等过几个月手里宽裕了再来。”

林平湛解释了原委,陆微雨自然不会嫌弃表哥抠门儿。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点着头。

“嗯嗯,表哥若要近期将货送往别处,也可以先将酒搬走,以免年前风雪天不好赶路。”

“酒钱我也相信你会为我安置好,不会算计我的,不过……”

“我这石榴酒成本高,卖价也不便宜。”

陆微雨数完银票后,抬起头来看向林平湛,认真地道。

“什么价?”林平湛见她这副表情,顿时有些担心。

“我给自己名下的酒楼是按一两银子一斤的进价,之后酒楼能卖到什么价,又以何种方式卖,能赚多少,我不管。”

“当然,这也是为了提升石榴酒的利益,难免也就损害了酒楼的利益。”

“我算给母亲酒楼的价是八百文。”陆微雨又道。

“没办法,我就这么多货,不可能为了薄利多销,卖了个热闹却没有赚到钱。”

“……姑父那边呢?”

林平湛一听给姑母的价都要八百文,就知道自己没有还价的余地了,但又好奇地问道。

“我与父亲合伙,临时攒了五万斤酒。”

“我纯利赚到了两万两,剩下的亏与赚、本钱和风险,全是父亲的。”

林平湛……

他内心狂汗了好一阵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迅速算了一下这两万两的生意,大约明白了卖价是多少。

“好吧,我也只能按八百文的价了,先说好,这钱最快也得是年关了。”

“知道了,也就是四千两而已,你别觉得有多吓人。”陆微雨随意地道。

林平湛干笑了一声,已经在盘算这四千两要赚到多少才算没白卖。

但是姑父那边出成本还有两万两换到那五万斤酒,显然是不怕赚不到钱的。

姑父连五万斤都敢跟,他才五千两纯属小打小闹了,怕什么!

这么一想,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你这一下赚了不少现银在手中了,打算再增加多少铺子?还是买田庄?”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

“我还欠老祖宗一万两,母亲那边一万两,父亲这儿有一万七千两。”

“还有我新开的精品铺子是拉拉扯扯开起来的,还欠着许多货款,还缺进更多货的本钱。”

“铺子那边缺的钱可以暂时不理会,有胜军伯帮我畴谋呢。”

“父亲这边我打算年关前先还七千两,母亲那边也要还完。”

“剩下其实也就不多了,而我明年想做的生意,暂时还不能说。”

陆微雨冷静地解释道。

林平湛却是听得怔住。

明年要做的生意,不能说?

不对!

老祖宗那儿不是欠着两万两吗?买庄子的事他可是很清楚的。

“明年的生意,我能合伙吗?到时你也减轻些本钱上的负担,让路走得更顺利一些。”

林平湛连忙提议。

陆微雨想了想,再次摇头。

“现在还说不好,到时再说吧。”

林平湛见状,只好先搁下这一茬儿。

又问:“老祖宗那儿不是约定了从田庄出钱抵还那两万两么,就还掉一万两了?”

庄子上一年随便赚个几千两是很容易,但要一下就赚到一万两可不容易。

那两座合并起来的小庄可只有田地,除了粮食以外,其他产出并不多。

“嗯,老祖宗觉得我最近步子走得太大了,有钱经过李爷爷那边时就扣下了。”

陆微雨想到当初老祖宗的叮嘱,也不敢经自己的嘴说漏了她的庄子。

但是父亲知晓那可不能怪她头上啊。

因而,含糊地解释着。

经过了李常青的钱,被老祖宗扣下好像也不奇怪。

林平湛也知道表妹手头的各种生意不少了,还有这么多合伙。

但她自己并不能亲力亲为,都是要靠长辈们帮她张罗的。

因而有哪笔钱经过了李爷爷,同样不奇怪了。

当下也不再多问,反而在陆微雨的好奇询问下,说起了各地大略的情况。

陆微雨一直有看《大夏风物志》学习各地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等。

大表哥刚去了许多地方,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这一聊就是半个时辰过去。

直到林嬷嬷过来,问大公子要不要去春华堂吃饭时。

林平湛才尴尬地连忙站起身,准备走了。

他知道,姑母身边的老嬷嬷亲自前来,可不是邀请他吃饭的,而是在提醒他,该回去了!

他现在也早就明白了,姑母一直防着他亲近微雨表妹。

因为,他自小就有婚约在身,微雨表妹也同样订了娃娃亲。

年纪渐长,该有男女之防。

不过他过来时先去了春华堂给姑母请安,说明是过来结算一些酒钱的。

如今这一说话就是半个多时辰过去,连羊肉羹都吃两碗了,还不离开。

也难怪姑母会派了长辈来赶人。

“我约了朋友去酒楼喝酒,就不叨扰姑母了。”

林平湛讪笑着解释,又向陆微雨这边。

“多谢表妹的羊肉羹,如意的厨艺确实不错!”

“表哥慢走!”陆微雨也看出来表哥的尴尬,忍笑地起身相送。

看着林平湛匆匆往外走时,陆微雨又想起来一事,连忙追了上去。

在院门口提醒道:“大表哥,书楼上有我的画。”

“知道了,不差这一两天。”林平湛答应着,却并不急着去拿。

大殿下也出京了,还没回来呢。

当初大殿下交代了,表妹的画一律经他过目,不许拿去铺子。

一开始他没有在意。

后来也才知道,表妹那些画,全部被大殿下私藏,并未往外卖。

也因此,画钱也全部是大殿下自掏钱袋子付的,并未真正算进画铺进帐。

大殿下说,表妹就算用了假身份卖画,那也是她亲笔所画。

画技也确实精湛入化,但……堂堂伯府贵女卖画?

总是不合时宜了。

林平湛走后,陆微雨看向走出来的林嬷嬷。

“嬷嬷,我院中这么多人,我与表哥可不算私会,娘担心什么呢。”

“再说了,表哥刚送来作坊合伙的分利钱呢。”

“得有六千两了,还不兴让他喝杯茶,吃点好吃的啊。”

“呵呵,你这孩子,你娘就是看天色晚了,让我来问问大公子吃饭的事儿呢。”

林嬷嬷也赶紧走了,可不会说出大人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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