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愣了一瞬,眸色染上几抹复杂,他点了点头,回道“好。”
“二哥哥,把我放下来。”
谨梧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她放了下来。动作引起的颠簸,使卿因不得不忍受伤口的疼痛,她松开谨梧想要扶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秦渊。
从前她学走路的时候,也曾是这幅场景。
只是今日到底是更痛几分,才走几步,卿因便觉得伤口有几分撕裂。她站在秦渊面前,深呼吸,平定疼痛带给她的烦躁。
“我就问你两个问题,你答完我就走。”卿因言笑晏晏。
秦渊点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忍不住蹙眉。
卿因瞪着他,眼里闪现着小火苗,“第一个问题,这场婚礼,你是不是迫不得已的我要听实话,不然分分钟伤口撕裂给你看。”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针对性且火辣。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问题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谨梧那双狐狸眉眼依旧眯着,但有些勉强的笑,却暴露他的不安。
秦渊俯视着卿因,突然展颜一笑,毫不犹豫答道“没错。”
方才倒吸一口凉气的大伙儿,还没把凉气吐出来,又接着吸了一口。站在两人身旁的辛昀尚且戴着红盖头,红盖头底下的脸已经渐趋扭曲。
“秦渊,我向来固执,若是与旁人拜过堂的,无论何种理由,我都不要了,”卿因依旧带着笑,“我只问一次,你愿意跟我走吗”
秦渊看着她,眼里是若有似无的无奈。他点点头,没有一丝一毫停顿道“自然。”
吃瓜大众,瞬间想自戳双眼,表示自己没有来过。今日本身是来悠闲参加婚典的,没想到看到一场大型皇室婚礼翻车现场。
大家伙儿纷纷偷瞧高台上皇帝的脸色,深怕他一个大怒之下会迁怒宾客。
高台之上的皇帝老爹倒是脱离了大众的情绪波动,他依旧一脸平和,自顾自地饮着茶,似乎完全不在意堂上的人在说些什么。
“孟卿因!”辛昀似乎忍无可忍,摘下自己的红盖头,怒目圆睁盯着卿因。
虽说安华是帝女,但还不如自己一个郡主受到皇叔父恩宠。今日她敢前来抢亲,自己明显占理,她在心里计较之后,决意要与眼前的安华撕破脸。
“辛昀姐姐,新娘子可不能摘盖头,这样可是不吉利的,既然不吉利,本宫看这场婚礼便作罢吧。”卿因冷笑着看她,眼里露出敌视。
如今想起过往一切的她,在见到辛昀时,实在难以给个好脸色。
“你胡说八道,”辛昀气急败坏地怒吼,“大昱乃是礼仪之邦,你身为帝女,竟敢当众与他人相公卿卿我我!”
“你们未曾拜过堂,你便不是秦王妃,”卿因笑道,转瞬之间眼里露出一抹凶光,她冷声道“既然辛昀姐姐自认大昱是礼仪之邦,试问,何时郡主可以训斥公主了”
“你!是你失礼在先!”辛昀怒喊。
卿因的丹凤眸里俱是前所未有的威严,她申饬道“高堂之上本宫的父皇还未说什么,辛昀郡主何必越矩。”
其颜甚威,其怒惊人。
辛昀自认自己反驳不过,心中又恼怒至极,伸手便要去推卿因。
皇室之斗,若是动嘴也就罢了,既是动起手来,那便是典型的皇室不和啊。围观群众再次欲哭无泪,今日这场大戏,他们真是看也不得,不看也不得。
秦渊迅速出手拦下辛昀,将卿因深深搂入怀中。
“君弈,”卿因唤道,“你殿后。”
她说罢,一把拥住秦渊,急促道“走走走,现在不走,金吾卫等会儿就冲进来了。”
秦渊苦笑不得,究竟是谁在抢亲,敢情自己被抢了,还得主动扛人离开。
不过怀里这坨软绵绵的小东西,成功冲刷掉这几日凝结在他心头的烦躁,他一把抱起卿因,旁若无人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尔后,他抱着卿因一步步朝厅门走去。
惊呆了的宾客纷纷为两人让出一条道来,不敢多说一句。
“秦渊——”背后传来辛昀犀利的喊声,她拎下头上的金钗,便要往两人的方向冲去,她恨恨道“孟卿因,你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孟卿因这次为什么没能被捅死。
她被人牢牢拉住手,转头一看是一个脸带面具的暗卫。君弈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金钗。
“你竟敢对殿下起杀心!”君弈的声音里俱是杀意。
他的殿下,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线里走出来,之前的几日,他时时刻刻都在愧疚中度过。如今让他看到起杀心的辛昀,整颗心都冷成一片。
伴随着君弈的出现,现场终于乱成一团。
数个禁军围在皇帝老爹面前,但是老爹没说什么,禁军们也不好出手。
金吾卫在外面围坐一团,但也只是控制现场的宾客秩序,并没有上前来阻止秦渊二人,或是阻止正在打斗的君弈与辛昀。
“陛下,”同时出席的黄左丞终于看不下去,再度跪下身去谏言,“秦王与安华殿下这般,怕是不妥,有违礼法。”
“爱卿怎么这么不知变通,既然他二人是互相倾慕,朕又何必再三阻拦,”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
老黄有片刻的茫然,这真的是自己侍奉了多年的陛下说的话吗,陛下不是最讨厌私相授受的嘛
“那暗卫,”皇帝高声喊君弈,“差不多得了,这是朕的侄女,你不可下死手。”
君弈点点头,将辛昀的手拎至身后,尔后重重地压在地上。
“皇叔父,辛昀不服!”辛昀的脸上依旧扭曲一片,“若父王知晓了,他必定是要对叔父的做法感到心寒!他若是心寒”
辛昀闭上嘴,欲言又止。
一旁已经起身了的老黄,暗自叹气。这敬王之女,竟没有半分遗传到敬王的谋略,这样鲁莽无知,怕是要出大事。
老黄臆测,这陛下阿,就是在等她忤逆自己。
果然,上头坐着的皇帝脸色大变,将手旁的杯子大力摔下,震怒道“你父王心寒如何要弃了边疆,还是说带兵来夺了帝位!”
“辛昀不是这个意思。”辛昀急忙伏倒。
天子之怒,宾客只好跪下身去,连声道“陛下息怒——”
不少人在心里嘀咕,这皇帝就是个护短的,每次只有涉及到自家孩子才会恼怒,上次裴将军之子亦是惹了太子,这才举家遭殃。
惹不起惹不起,护短的爹哪里惹得起。
所有人都跪倒低头,只有谨梧急急地奔出门去。皇帝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特殊,想要发怒,又见是自己儿子,硬生生把火给憋了回去。
这一个比一个目无礼法,也不知道自己后宫那一群都是怎么教养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