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森森地看着梁素伏倒的脊背,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散发的不甘心。

“梁素,能换本宫妹妹二字的,是现下躺在殿内,本宫的皇长嫂太子妃,”卿因冷声道,言语中暗藏着可怖的杀气,“不是你,一个卑微如蝼蚁的良娣。”

这杀气,自然是卿因装出来的。虽说她的手上已经沾染过鲜血,但这不代表她就敢动用自己的权势为所欲为。

她的那尚且不算深厚的权势,在这幽幽深宫依旧不算什么。

她确实厌恶眼前这个女人,白莲教母一般大大存在,并且许是杀死她幺妹卿无的罪魁祸首。说不恶心她,一定是假的。

梁素垂下的头,怒瞪着。她恨有人侮辱自己,恨身份比她高贵的人以权压她。安华公主孟卿因,她记住了,若她哪日可以登上凤位,一定要让这个嚣张的帝女付出代价。

于是,两人各自怀着迥异的想法,神色幽深。

“阿姐——”有脚步声再度响起。

卿因看去,一身浅蓝绒披风的小五妹正满脸含笑地向她走来。卿因给她一个宠溺的笑,捏了一把她娇嫩的脸蛋。

“这是怎么了,地上跪的这一片,”卿伊好奇地询问,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在看向梁素时,有些怔愣。

卿因心里就如堵塞一般难过。

她的小五妹自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性子干净清澈,一丝污垢也没有。

可正是这样美好的小五妹,却要被地上跪着的白莲花拖累。

“这人对我不敬,我就训斥了她几句。”卿因凉漠道,瞥着地上跪着的梁素。只要看到梁素通身月白,佯装病弱的谜样,她就觉得恶心得紧。

卿伊看着梁素,与抬头的她正好对视。梁素顿时眼中渗透出泪花,对着自己这个“帝女表妹”

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

似乎在无声地说,卿因欺负了她。

“良娣,作甚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本宫的阿姐训不动你了吗”卿伊别过头,坐下身来,冷声回道。

“臣妾不敢”梁素咬牙切齿道,她隐在暗处的帕子被她绞得残破不堪。

她的内心叫嚣着,这个狼心狗肺的昭华公主,若是没有威远侯府梁氏对她们母女的支持,她们哪来这些个权势可言。

“绛宁,”卿因怒极反笑,看向背后的绛宁,指了指那殿门,“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与五皇妹过来探望了。”

偌大的东宫,堂堂太子妃被欺负成这样,却无人撑腰指明。

简直就是,莫大的笑话。

绛宁点头道好,向那寝殿走去,伸出手,想要打开门。“不行——”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声音,绛宁的手被紧紧抓住。

卿因蹙眉,见是那原本跪在地上的胖嬷嬷。她的面上俱是焦急,还有片刻闪过的恨毒。

“你要做什么”卿因兀得站起身来,走到那嬷嬷面前,以往那双灵动的杏眸现下怒瞪着,“敢动本宫的人,是想要进浣衣局好好反省下吗”

胖嬷嬷松开绛宁的手,脸上有几分不服气,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压制着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卿因冷笑道,面上已经没有一丝温度。

可叹今日没把黛宁带出来,若是她在,定要这嬷嬷受点拳脚上的威胁。

“奴只是按照太子妃娘娘的吩咐,还请安华殿下早些回自己的寝宫,不要横生枝节、搬弄是非。”胖嬷嬷梗着脖子,肥肉横生的脸上俱是浓重的不以为然。

“大胆!”站在一侧的绛宁大声道,她抬起袖子,露出那双制药无敌的手,结结实实地给胖嬷嬷一个巴掌。

在她举手之间,卿因闻到一股暗香。

巴掌看上去力道不大,声音也不响,却出乎意料地把那胖嬷嬷打倒在地,让她瘫倒在那,揉着自己的两颊。

卿因惊奇地看着出手如神的绛宁。绛宁凑近卿因,在她耳边轻声道“软骨散。”

阿,她家小绛绛就是一个百宝袋般的存在。

“嬷嬷,你混住宫中多年,竟是连怎么和主子说话都忘了吗”卿因冷肃道,这回干脆连讽刺的的笑意也隐去了。

胖嬷嬷被那一巴掌扇得晕眩不已,又因着软骨散的功效,她始终瘫软无奈。

“阿姐,不用和这样的奴才多说什么,”卿伊走上前,瞥了地上的嬷嬷一眼,随后吩咐身后自己的宫人道“给本宫看好这以下犯上的奴才,待会送到母后那问责。”

她拍拍自己阿姐的肩,深怕她气坏自己的身子。

卿因怎可能为了这种真生气。她撇撇嘴,看着跪着的一干人,威严道“都给本宫跪着,本宫什么时候出来,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

说罢,她牵起身后小五妹的手,踏进了文伽窈的寝殿。

原本今日,她也不是非要见到文伽窈不可,但是那嬷嬷非要拦着自己,就令她心生怀疑。宠妾灭妻这事自古不少,如今种种让她少不得怀疑。

梁家,尤其是梁氏二房基本上是保不住了。

但于卿因自身来说,她想护佑自己牵着的软糯小手的主人,她的小五妹。也想尽量护住文伽窈,这个顾晔淮的心上人。

当初,是她用一个巴掌以及尖锐的话语,让顾晔淮死了带文伽窈私奔的心。

既是如此,她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文伽窈沉沦。

寝殿之中空空荡荡,寂静得好似空无一人,诡异得紧。明明前些日子还热闹无比,现下却阴沉一片。

“唔——”有挣扎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卿因皱眉,有相当不好的念头在她的心头滋生开来。几人冲到内殿一瞧,纷纷怔愣在那里,不敢置信。

堂堂太子妃,就那样被绑在椅子上,头发衣衫杂乱不堪。

文伽窈的眼眸里流露出悲戚,在看到卿因几人时,霎时落下泪来。卿因上前,为她解开身上的绳子,看着格外沧桑的文伽窈。

卿因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但充斥其中最为明显的是悲哀。

她尚且记得,那日太子选妃时,文伽窈答出佛前海灯的片刻,带给她的惊艳。也记得太子婚宴时,她一袭嫁衣,明媚如阳,姿色倾城的模样。

却不想,当真是所嫁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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