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这男子滋补之物,阿因确是不知,”卿因笑道,尽量压制空气中弥漫的一丝尴尬,转而笑道“不过利孕的食补,妹妹倒是知道几种,待会儿给皇嫂写下来。”
文伽窈闻言,面色一红,似乎也发觉方才发言有所不妥,她招手唤道“年玉,把原石道人暖玉簪拿来。”
卿因笑着,尽量保持自己足够友善。她看向摆在桌上的子母树雕,用手抚了抚,随后轻闻自己的指尖。
伽窈道“这是阿伊妹妹送的子母树雕,当真是精致。”
卿因挑眉,点头不语。
不出一时,名为年玉的宫人便回到两人面前,双手递上一个古朴算不上精美的红木方盒。
伽窈接过盒子,递到卿因面前,尔后掀开,“这是原石道人亲手雕刻的三支玉簪之一,凡间多年以来传闻,此暖玉簪能保主人一生顺遂、平安康乐。”
伽窈取出那支暖玉簪,看向卿因的发髻,端详片刻,将它簪上。“真好看,通透温润,便是阿因本人一般。”她笑道。
卿因看着她,只觉她眉间似乎有萦绕的伤感。
不过听她这么说,自己脑袋上的这支暖玉簪应该价值不菲,她真的能心安理得收下吗,怎么有种诈骗的感觉。
“通透温润,这说的是应当是皇嫂才对,如此贵重的东西妹妹不能收。”说罢,她便要去拔头上的玉簪。
天知道,她那颗爱财之心正在流血。
文伽窈出手握住卿因的臂膀,拦下她的动作,“我与阿因幼时至交,后来阿因失忆,我却听从家中长辈,刻意远离。这玉簪,只是我多年之错的一点点补偿,望阿因不要拒绝。”
卿因看着文伽窈,神思停留在她的只言片语之中。
多年之错。
她失忆是在几个月前,原主身亡是在今年春。可是文伽窈口中的却是多年之错。难道,原主也失忆过念及此,卿因整个人都恍惚。
她从黛宁她们的口中得知,原主幼时活泼开朗,生得冰雪可爱,人缘关系非常好。可是卿因来到原主的身体中,感受到的却是众人对她的厌恶。
幼时的原主,似乎与长大后的原主相差甚多。
细想想,性子反差之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人卿因的脑中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断裂裂。
“阿因”伽窈看着呆滞的卿因,有几分不解,“怎么了”
卿因按捺下心里百转千回的思绪,抬头对着她家大嫂灿烂一笑,平静道“不碍事,想到了些不打紧的小事。”
“娘娘。”
有宫女从殿外走进,向两人请安后,回复道“太子殿下与二皇子狩猎回来了,太子殿下嘱咐您过去品尝野味宴。”
“野味,这倒是稀罕的,”文伽窈展颜道,她看向一旁的卿因,“阿因快跟我前去,让你这大昱第一厨娘品品这野味如何。”
自然是不好,卿因在心里忿忿
太子基本上是杀了幺妹卿无的凶手,自己对着一个杀人凶手吃饭,让她能吃的香。
她刚想拒绝,却被伽窈的热情吓到。这表面端庄大方、气质如兰的文氏长女,怎么会露出这种炙热的仿若要燃烧的眼神。
“我”卿因在她的注视下烘烤,最后抿嘴假笑道“去。”
其实这大昱的野味,实在没有什么好品的,没有辣椒孜然的佐料,野味的腥膻真的能盖过它的香鲜。
卿因还未踏入东宫主殿,便被一阵膻味冲撞得不能呼吸。
她看向四周站立得如铁松的侍卫,他们面无表情,似乎嗅觉失灵一般,完全不受那股浓烈的气味炸弹的影响。
“伽窈来了,快进来品尝下孤今日射到的鹿肉,”太子抬头见到妻子时,满目笑意,指着桌上的肉。
他将兴奋摆在脸上,却在见到妻子身后的卿因时,一时怔愣。虽然这丝犹豫转瞬而逝,但还是卿因的心里疙瘩一下。
太子大哥,对自己的反应当真是反常至极。
“阿因见过两位皇兄。”
“是四妹阿,你也快坐下吃罢。这鹿肉的滋味,鲜香至极。”太子的脸上重新挂上笑意,似乎刚才一瞬的反常从未出现过。
“如今民间,皆称我们四妹为大昱第一厨娘,这鹿肉好不好吃,还得由她来评论才对。”伽窈笑道,给卿因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烤制鹿肉。
这肉倒是好看,端的是美食该有的模样。只是从中散发的膻味,却让卿因怀疑烹饪这道野味的御厨的能力。
不过也怪不得那位倒霉厨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昱王朝,实在是物资缺乏。
卿因轻咬了一口,鹿肉的咸香伴随着咀嚼在口腔中迸射。说实在,若是能将这后劲中的腥味去除,这鹿肉实在是人间至味。
“美味,醇香有劲,愈嚼愈有滋味。”卿因抬头一笑,如同孩童吃到糖果一般粲然。
都是假象。
“伽窈你看看,四妹对孤的鹿肉评价都如此之高,你还不快尝尝。”太子爽朗大笑,示意一旁的侍食太监夹了一大块鹿肉到文伽窈的碗中。
“二弟,快快食用,无需拘泥。”于是,二哥谨梧的碗中也出现了庞大无比的烤鹿肉。
这两人实在太惨,卿因垂眸,眼里流露幸灾乐祸。这未去腥味的鹿肉,前几口还能靠着新鲜劲吃得顺畅。待几口以后,等膻味浮上,必定难以下咽。
卿因抬起头,自顾自小口吞咽,余光瞥着这几个血缘至亲。
她家二哥,正沉默地享用他的肉,这种淡定的姿态,让她想起远在江南许久未归的秦渊。谨梧的洞察力很强,他回瞥盯着她的卿因,见她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阿因,这些时日瘦了。”谨梧笑着,狐狸眉眼眯作一线。
谁瘦了卿因这大半年里可是费尽心思,才把原主消瘦的身子养得珠圆玉润。
不对,这男狐狸肯定有所图谋。
“四妹还小,该多吃点。”一旁的太子似乎感受到了卿因的“消瘦”,连忙示意身旁的太监,“给公主挑些肉多的。”
孟谨梧,这货简直比秦渊还要恶劣。卿因一记眼刀杀向谨梧,后者收到眼刀,全然无视,与身旁的太子敬酒作乐。
卿因垂下头看着那鹿肉,一脸假笑。
生无可恋。
卿因离开时,正好与二哥谨梧同路。一路无言,准确的说,是卿因压根不想开口与这位恶劣的二哥谈笑风生。
简直,懒得装。
“怎么,”谨梧温润笑着,放慢脚步与她同行,“生气了。”
“不然呢”卿因平定自己的情绪道,但出口的语气依旧冲得慌,听上去气呼呼的。
“秦渊到今日还不回来,想他吗”
“谁”卿因站定在原地。这货与秦渊竟真有交情,怪不得性子里的恶劣格外相通。
等等。
这男狐狸怎么知道自己和秦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