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爹,也就是昱朝第五代君王——昱宁帝。自三十年前登基以后,勤政爱民任劳任怨,深受子民爱戴。

许是几个月前皇后寿宴给她带来的阴影,昱宁帝,在孟卿因看来始终却是喜怒无常的存在。

卿因总觉得皇帝老儿在看她的时候,深邃的目能穿越她的皮囊,看进她的内心,获悉她的所想,使她冷颤不止。

就如同此时,她站在皇帝老儿面前,明明老爹一张豁达笑脸,她却能感觉到老爹时时刻刻对她的探究。就如同猎鹰对于食物的审视。

虽然这种形容有些可怖,但却能实实在在地表达卿因的心中所想。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清,这所谓父皇对她是否真有舐犊之情。

“父皇,珍鸭汤味道可还行?”卿因压下自己内心无止尽的揣测道。

老爹放下瓷碗,用帕子净手,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卿因,“阿因的厨艺,父皇哪里能说不好。阿因辛苦了。”

“父皇喜欢就好,儿臣不辛苦。”

“这些时日操劳了,剩余的暑休日子便好好安歇吧。”皇帝老爹取过一旁的奏折,扫了几眼道:“对了,你母后那今日得了些江南特供的冰瓜,记得去尝尝。”

“儿臣知晓了,父皇”她站在御案前沉默,有几分踌躇。

“有什么就说,不碍事。”

“父皇,儿臣想求一个人。”卿因深吸一口气道,心中的紧张不安到了极致。

其实当年的事,她能猜个大概。但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眼前的父皇,昱宁帝这个被百姓称道的明君,当真不知道十年前安嫔之死的蹊跷吗?

是无从所知,还是漠不关心,甚至是假装不知?

“谁?”老爹直直地盯着卿因,爽朗地笑出声来:“朕的安华公主愁嫁了。”

“我”卿因看着一脸好奇八卦的老爹,只觉心中一口闷血。

“谁家儿郎?朕看着靖国公家的幼子不错,刑部尚书次子文采斐然也可,”老爹不顾仿若站在风中凌乱的卿因自言自语道:“就是年龄太小,朕记得比你小上一岁。”

十四岁的小少年,确定不是犯罪?

“父皇,都不是。”卿因只好幽幽说。

“那是秦家那小子?安华幼时与他甚是交好,朕是极看重他的。”

秦渊?

秦王世子。顾晔淮那夜说过,今日老爹又提起一次,原主果然与他有过一段渊源。可是,为何。为何秦渊要与自己主动疏远,假装不识。

莫不是,他识破自己了?

“安华?”皇帝老爹眼见着卿因心绪不宁地发愣,脸色开始冷肃,轻声出声询问她,“若是黄二,便不必说了。安华,朕最厌恶私相授受。”

“不是!”卿因甚是无奈,摇头道:“都不是,父皇,我要一个嬷嬷。”

“嗯?”

“十年前因安嫔一事被罚入掖庭的董嬷嬷。”

“那是罪奴。”

“父皇,那是儿臣的奶嬷嬷,更何况她并无实罪。本朝历代以孝治天下,可儿臣的奶嬷嬷至今还在掖庭受苦,儿臣实在是不忍!”卿因跪下,声音微颤道。

“只为孝道?”

卿因抬起头,正好撞到皇帝探寻的视线。她这才发现,她那双丹凤的眸子原是像极了皇帝老爹,四目相对,几近相似。

“是——”

“”

————————

卿因从长生殿出来时,步履阑珊,只觉浑身力气都被剥离。这便是天子与天子之威,单单只是与之靠近都心生畏惧。

古人所说的,伴君如伴虎,诚不欺人。

“黛宁,准备一下,我们去迎接董嬷嬷。”

“哎——”

虽是胆战心惊,余惊未消。但今日之行到底是有所收获,那锅“酸萝卜老鸭汤”也总算是不辱没它的食用价值。

董嬷嬷,是当年安嫔金氏的身边人,从宫外一路跟随她的忠奴。当年安嫔因身体孱弱难产而亡,皇帝震怒,认为奴婢照顾不周,将其身边大宫女尽数没入掖庭。其中也有安华的这个奶嬷嬷。

当年的事若是要个突破口,其一是卿因让德公公拜访的人,其二便是这位安嫔的知心人。

卿因到掖庭附近时,掖庭的门禁闭,玄铁的大门瞧上去阴森恐怖,门外的侍卫向卿因请安后,也再未多说一个字。掖庭,这座宫中监狱,似乎就代表着萧瑟与永寂。

卿因一行人等了许久,待天边晚霞开始泛金渗黄时,玄铁大门才缓缓开启。

偌大的门里,走出了一个佝偻渺小的人。这是一个满头蓬乱苍发的老嬷嬷,脸上布满皱纹,眼里都是茫然。

卿因的眼眶突然莫名地酸,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原主的情感留滞在她心中。

董嬷嬷迷茫无神的眼,在转动见到卿因时猛然征住,神情满满都是不敢置信,随后又化为欣喜,“大小姐——您还活着啊——您来救奴,来救奴了!”

将说着,她便扑倒过来,一旁的黛宁见状忙将她隔开。

“董嬷嬷,这是安华公主殿下,不是安嫔娘娘。”黛宁向她轻吼道。

“安华殿下你胡说!小殿下才那么小呢。这明明是大小姐。”董嬷嬷痴笑着看向卿因,用布满老茧甚至伸不直的手在腰下比划。

“公主殿下。”黛宁无助地看向卿因。

卿因走上前,很认真地看着董嬷嬷,“嬷嬷,我是卿因,不是我娘亲。”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娘娘”无论卿因怎么强调,董嬷嬷只是重复着这寥寥几句。

“殿下,嬷嬷许是痴魔了。”

竟是疯傻了。卿因看向董嬷嬷身后深深不见底的掖庭,心中尽是无奈,这吃人的地终究是毁了一个健全人。

董嬷嬷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卿因将她放出宫,托君琊将她带到金家,她是金氏的世奴,生在金氏,如今也算是落叶归根。

————————

夜微深,偏殿院落外皆是连绵不绝的蝉鸣。

桌上放着淑妃刚叫人送过来的莲子红枣燕窝羹。卿因刚刚沐浴完毕,百无聊赖地搅和着燕窝羹,心情仍是不畅。

董嬷嬷就这样痴傻了,她的心止不住得感到凄凉。

“殿下。”

低沉沧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她抬头,原是君弈。

“进来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没有。殿下,臣是来送这个的,”君弈上前,恭敬地递过一张折起宣纸,又补充说:“董嬷嬷衣服夹层里发现的。”

宣纸被折得四四方方,有些泛黄,纸边磨损得不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德妃该死。

德妃该死——

直到卿因进入梦境前,她始终在念叨这句话。

当真是没想到,此事竟会牵扯出不理世事潜心礼佛的德妃。这难产事件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未知。

十年前的盛夏一夜,安华公主孟卿因的生母安嫔香消玉损。

卿因听着屋外声响,蝉鸣叠加着高亢入云的蟾蜍声。正巧,今年盛夏也郁热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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