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京城夜集日。

孟卿因颇为满意地瞧着镜中的自己。

身着暗宝蓝色绣细纹的圆领窄袖内监服,三千青丝扎成麻花垂在身后,戴着灰红穗子的内监官帽。厚厚的白粉底,两道粗眉,点着细细密密的麻子。

活脱脱一个太监样。

孟卿因作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怎么能不偷偷溜出宫耍上片刻。这几日,蹭着宠妃养母的大腿,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搞到几身太监服已经不成问题。

待到今日,恰逢京城夜集,可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出宫见识下古代都城,卿因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也正好趁今日出宫,做些为未来考虑的计划。

卿因带着平日里最是稳重的黛宁,跟在出宫采买的太监后面溜出了戒规森严的深宫后院。

过了青石宫墙外,转角走了两条街道,便看到灯笼十里的壮阔场景。

竟这般盛况,卿因痴笑着。

现代的街市或是灯会都绝对比不上它繁华,这类集市好比古时的狂欢,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市井小民,无不寻欢其中。

“黛宁,我们走。”卿因转头对黛宁灿然一笑。

夏初集会上最多的就是首饰脂粉。不同于黏腻的盛夏或是寒凉的深冬,夏初最是适合梳妆打扮。

“好看不?”卿因将雕饰精美的玉簪拿在手中,拿掉太监帽,在发迹比划。异常的举动引来摊贩老板好奇的目光。

“主子,好看。”黛宁实诚地说。她家公主生得熙色韶光,自然穿戴什么都美。

卿因笑吟吟转身,牵起黛宁的手,边摸着边流氓道:“走,大王带你巡山去!”

黛宁脸一红,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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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碎大石,烈酒喷热火。

街上倒是四处体现出古时人们的娱乐活动。卿因鼓掌高声道好,让黛宁取来银两作赏。

“主子,约好的时刻要到了。”黛宁将银两递给卿因,轻声提醒道。

“知晓了。”卿因笑着。

今日出来,也不光是为了游玩见识,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在其中。作为帝四女安华公主,自己的生母并不是冠宠六宫的淑妃娘娘,而是早逝的安嫔。安嫔出身京都皇商金氏,母族家缠万贯,坐拥京都一大酒楼——华盛楼。

不过这几年,金氏却有衰败之相,华盛楼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

黛宁善武稳重,绛宁手巧会医,正是当年金氏一族在安嫔病危之时,特地选送进宫的两个婢女,为的就是保卫安嫔这个受宠幺女的唯一血脉。

如今卿因正好通过黛宁二人,联系到自己的外祖家。

今日之约在华盛楼顶层,精美绝伦一处。

卿因戴着太监帽,负手立在窗边,虽是面带笑意地瞧着窗外,然而内心却真正慌乱一片。

据黛宁所说,如今当家的金赋年乃是自己的舅舅,自小便极为疼爱外甥女。原主性子阴沉木讷,但惟有对自己这个舅舅才愿意展露笑容,也就是说这位舅舅是极其了解原主的,自己不知道会不会露出马脚。

“阿因!”高昂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难听出其中包含的豪爽与慈意。

“阿舅。”卿因转身,照着黛宁所嘱咐的称谓乖巧喊道。

金赋年三十有五,俊朗潇洒,举止间恰若少年般洒脱。他走来,轻拍了卿因的发梢,道:“如何,身子可好全了?今日怎这般拘谨,找阿舅有何事?”

不知为何,对待这位阿舅时,卿因心中格外酸涩,也许是因为在这封建王朝,难得的感受到朝血缘天性带来的亲切感。

“身子无事。阿舅,阿因就是来看看你。”卿因拖扶着金赋年坐下,灿然笑着。

金赋年亦笑着看她,眼里的疼爱不言而喻。金赋年长安嫔三岁,自小便对这唯一的小妹宠爱有加,小妹在深宫后院早逝,他也始终怀疑有内情,可惜力薄无奈,唯有倾金氏举族之力佑护小妹唯一血肉,甥女卿因。

前些日子听闻她落水而病。金赋年无法进宫,急得他夜不能寐。如今看来,这小甥女的身子已大好,他才松了口气。

“阿舅还不懂你?明明眼里藏着事。”

闻言,卿因猛然抬头看他,这金家阿舅不亏是一族之长,洞察力十足。不过卿因瞧他眼里皆是宠爱,自然而然地安下心来。

“阿舅,阿因是想问问华盛楼,近况如何?”卿因提起桌上的锡壶,斟了杯茶,递给金赋年。

“嗯?”金赋年提眸凝视她:“阿因倒是懂事了,阿舅本还想着该训训你落水的糊涂事。”

他茗了口茶,继续道:“华盛楼一如往日那般,虽不是破落,却也再称不上繁华了。”

卿因殷切地为金赋年添茶,笑吟吟道:“阿因这里倒是有一佳肴秘方,可助华盛楼一臂之力。”

“哦?”

“阿舅,请看,”卿因从宽大的內监服袖袋中取出宣纸,“这是食谱。”

金赋年接过,扫过几眼后神色严肃起来。半响,他问道:“其余的食材虽有些奇特,但倒还好说。这所谓秘料究竟是何?”

“甥女今日,特地带来与阿舅一瞧真容。”卿因笑着转头,吩咐一旁的黛宁递上木盒。

檀香木制成的繁复木盒一瞧便是珍品,使人疑惑其中所藏秘料的奇特。卿因玉指亲启,一股浓郁的鲜香发散出来。

“阿舅,这便是了。”

金赋年接过,细嗅这成块状黄褐交接的油膏,只觉心中脑中的馋意被激得破影而出。

“这是何物?如此喷香。”

“此乃牛油与秘料熬制而成,不过秘料也是甥女因缘巧合下得到的,不知配方。”卿因缓缓说道,这段日子她已经把睁眼说瞎话的技巧练得炉火纯青。

“阿因可保此秘方渠道供应不断?”

“是,甥女保证。不过阿舅要答应甥女将此作为招牌菜肴,每日仅供应三道。”

金赋年抬头看她,难掩眼里的惊讶。自己这个甥女,自从七岁那年坠台后,从此性子阴沉不定,面对自己时也只有几分熟络,并不十分亲近。

然而今日她语气中的亲昵却显而易见,不论这秘方是否能力挽狂澜,单论阿因今日难得的亲近,他都必定善用此秘方。

“阿因,阿舅必定会经营完善。”金赋年慈爱笑道。

孟卿因一怔,只觉心中一阵暖意,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也许是来自身体流淌的血缘,她想。

闲谈甚久,卿因起身向金赋年道别。

走至门口时,背后传来金赋年的声音,“倘若得了利益,三七分。”

三七分。实际上卿因并没想要什么分成,只想做个顺水人情,日后好要安身立命的银两。不过白得了三层红利,倒是幸运。

她急忙转身,满脸笑意正想道好。

“阿因七,阿舅三。”金赋年正抬头瞧她,神情中全然溺爱,宛如看稚龄的爱女一般。

卿因惊讶。突然明白为何原主待金赋年时会放下戒备,这个金家阿舅是真真切切地将小妹的遗孤放心尖上宠爱。

卿因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将成本、滚利等观念翻来覆去念叨了半天,阿舅方才妥协五五分的方案。

她出了华盛楼,走在热闹大街,抬头一望是苍茫夜空。

这次怕是真要成暴发户了,她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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