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医院,以甜先停了车,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沾着水珠的花朵娇艳欲滴,散发着幽香,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夏彦白出事那天,她至今还没有去医院看过。不是因为她冷血,而是她有心理障碍,私心里并不想看到那家伙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模样,再后来,总给出各种借口和理由逃避着,实在不知dào
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去看他。
据夏彦青说,有一颗子弹离心脏就差零点几公分,要是偏那么一点点,夏彦白这条命就彻底挂了。不知dào
该说夏彦麟手下留情呢,还是夏彦白这强dà
的祸害遗千年。
另外有两枪一枪打中左手臂,一枪打中左腿,医生虽然把子弹都取出来了,但是患者未醒,也不知神经是否会受损,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行动。
以甜脑海中很难想象夏彦白变成残疾会是什么模样,不过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夏彦白毕竟有过那么多亲昵的时刻,不管虚情还是假意,她不希望这家伙有事,但是她又怕他醒过来康复后,她再次失去自由。
人,有时候就是有这么矛盾,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纠结。
以甜推开门走进加护病房,阳光透过透明窗户玻璃洒在夏彦白略显病弱的脸上,有种出乎意wài
的柔和感,将他原本过分漂亮的五官舒缓,像是一幅色泽淡雅的插画,将人焦躁的情绪抚平下来。
以甜想将手中的花放下,视线掠过床上的夏彦白,却注意到窗台边的花瓶里,竟然已经插上一大束艳丽的红玫瑰。
她眉梢一挑,谁送的?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这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竟然是她?!以甜与小如的目光对上,俩人都有短暂的尴尬。
“你来了。”小如露出一抹娴静的微笑,平和地和她打着招呼。
以甜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怪异的感觉。
看起来,夏彦白这个红颜知己,倒是对他很用心,而自己身为他的妻子,倒真是不及格。
“他怎么样了?”以甜平心静气地问道。
抛却之前的那些琐事,这时她对小如倒生起了些好感,不管什么时候,能够真心真意地对一个男人好,这样的感情,就值得她起敬意。
“医生说,这两天他大概就能醒过来。”小如回答道,目光垂落在床上人的俊颜上,透着痴恋。
“嗯。”以甜点了下头。
那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眸此时闭着,唇角翘起,周身仿佛有种很安详静谧的感觉,盖着医院的白色被单,像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般纯洁无暇。
“这几天都是你陪着他的吗?”
以甜的眼神落在小如的脸上,原本一个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姑娘,此时眼圈下有青黑痕迹,明显睡得不是很好,显得憔悴。
她这个问题,让小如局促起来。
“对不起,我太担心他……能不能不要赶我走?”转瞬这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上点哭意,眼中水雾弥漫,很是可怜。
以甜忍不住冷了一下,怎么整的自己像难为小媳妇的恶婆婆一样,不由想起第一次受夏彦白的委托见到小如的情景,倒没想到他们的身份会发生这样的转换。
“好了,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会赶你走。”
以甜被她弄得有些烦躁起来,拿出了老婆范儿。“你能不能出去呆一会儿。”
小如是个聪明姑娘,马上停止了苦情戏,愣愣的点点头,但是出去的时候显得很犹豫,一步三回头。
“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他。”对她的担忧,以甜很无语。
这下,小如才走出去,将门关上,把清静的空间留给两人。
以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床上躺着那人,一时间倒也不知dào
该做什么好。
这时,以甜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划破一室的静寂,她一惊,下意识瞄了眼床上的人,握着手机进了病房的卫生间里。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以甜怀疑地接起。
“是我。”
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以甜不免哆嗦了一下,这个少年那天一脸漠然地举着枪射击的画面太过刺激,她想忘都忘不掉。
“那天的事情抱歉,我被他逼得没有退路,只能这样做。”夏彦麟对她说,素来阴冷的声音去掉了狠戾,试图表达从未有过的柔意,像是想要安抚她。
以甜应了声。
其实这件事发生后,她也琢磨过,包括联想起那天在酒吧卫生间夏彦麟一身伤的出现,显然夏彦白在背后对他也没做什么好事。所以孰是孰非并不是那么简单,兄弟之间的恩怨,她也无从评鉴。
“他没生命危险,只是估计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了。”以甜说。
“嗯,他毕竟曾经是我哥哥。”夏彦麟不带情绪淡淡说道,虽然语气好像讨论与己无关的人,但因为哥哥这个词第一次听到从夏彦麟口中说出,以甜有短暂的诧异。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她带着点关切。
“我要回日本。”
夏彦麟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以甜知dào
他实jì
上并没有那么轻松,但对这个曾经让她如坠地狱生不如死,又一起经lì
过奔逃生涯,还知dào
他的成长经lì
,她倒也多了几分理解。
不过她依然不知dào
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相处。那个复杂的词汇,矛盾。
“嗯,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再见。”夏彦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依旧淡漠,冰冷,但是又似乎不一样。
以甜又怔愣了一下,那边已经先挂了电话。
忽然,一墙之隔的病房传来微弱的声音,以甜被震得手一抖,手机哐当一下摔到了洗手池里,她连忙捡起来,手机的显示屏摔碎了,但是其他功能并未受影响。
以甜皱了下眉,不知dào
这是个什么兆头。
她将手机拿在手里,推开门走出去,发xiàn
夏彦白醒了。
他睁着眼望着她,有片刻的恍惚,恢复清明后,露出她熟悉的笑意来。
“你醒了?”她走过去。
没想到小如守了他几天几夜,这家伙一直没醒,她在这儿呆了不过一会儿,他就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真不知这机缘巧合她应该觉得幸运还是悲剧。
“要喝水吗?”她问。
夏彦白点了下头,她将水杯递过去,刚放到他唇边她忽然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
“你做过手术不知dào
现在能不能喝水,我叫下护士。”她按下了床边的呼叫铃。
夏彦白有些软弱无力的模样,好像也说不出话,以甜见他这状态,心里也泛出些酸涩来。
忽然,以甜的手背被触碰了一下,她低下头,发xiàn
他的手指有些艰难地一点点挪到她手上,酸楚像洪水一样瞬间奔涌了上来,她眼眶一热,竟然有了湿润。
为自己的心理活动感到惊讶,以甜暗忖,莫非这是传说中鳄鱼的眼泪?她在心疼夏彦白?
夏彦白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双桃花眸静静地绽放着什么。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小如也紧跟着冲了进来。
当发xiàn
床边俩人交叠的手,那姑娘憔悴的脸上划过一抹明显的黯然。
以甜有些尴尬地抽出手,默默退到了一旁。
######################################################以甜从医院走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医生给夏彦白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幸好子弹未伤及神经,只要细心调养就好。
以甜耳畔回想起夏彦麟那句他毕竟曾经是我哥哥,领悟到他果然是手下留情了,三颗子弹都精准的避过了重yào
位置,她当时不由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惊讶自己的感情变化,难道她对他关心到这程度了吗?
为什么呢?人性的良善?
以甜记得当时子弹打入夏彦白的身体里,发出闷响的同时她攥紧了手指,等到救护车离开时,她才察觉到口中弥漫出血腥味,她把唇肉咬破了。手隐隐作痛,她低头一看,刚做好的精致水晶指甲断了三枚,嵌进了掌心肉里。
她借口回家帮夏彦白拿些东西过来,才好不容易脱身,她跟小如一起呆在病房,那气氛着实古怪。
想起刚才夏彦白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以甜愈加惴惴不安。
她上了车,思索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夏彦青,可才响了两声她就自己按掉了,转而发了条短信给他。
(夏彦白醒了,我回家帮他拿些东西,不能回公司接你了。)过了很久,以甜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响起短信音提示。
(不要再逃避我,任何问题我希望我们一起面对。)他竟然知dào
她在焦虑?!那聪明如夏彦白岂不是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以甜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她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奔上楼,回到卧室里,拉开抽屉。
她翻出了自己的护照本和证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拎着包出了门。
此时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初秋的风吹过脸颊,带着草木的气息,凉凉的很舒服。
以甜定了定心神,走到路口拦了辆车。
“小姐,去哪里?”出租车司机问。
“机场,谢谢。”
车开到半路,以甜将摔过的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她打开车窗,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