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慎重的话,杨柒柒竟轻巧的问了出来。

令急于解释的慕容昭,当即住了口。

挣扎了一瞬后,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沉重,神情也格外真诚,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喜欢你的。”话一说出口,心里竟无比的忐忑起来。因为,事情的方向,头一次脱离了他的控制。

杨柒柒听到这么真挚而肯定的喜欢,一颗心怦怦的跳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喜欢她。杨柒柒心潮澎湃,很想谢谢慕容昭。可理智却拼命地在念着温瑶葭,温瑶葭,温瑶葭……

是啊,温瑶葭是杨柒柒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还有,她心很乱,甚至摸不准自己对慕容昭是什么样的感情。

笑容就这样僵在杨柒柒的眉梢眼角上,慕容昭能看出她此刻的震惊与无措。

“那小七呢?殿下也喜欢小七吗?”

慕容昭据实已告,“是,我也喜欢小七。你就是小七。”

“如果,我不是小七呢?那你喜欢谁。”杨柒柒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冷滞下来。慕容昭没有立刻回话,杨柒柒又带着几分逼迫地说道:“如果,我让你忘了小七呢?”

慕容昭不禁皱了眉,好看的眼睛一转不转的注视着杨柒柒。想在那双被雾蒙住的眼睛中,找出点儿什么。“为什么……”

“不只是小七,我这个人可能太挑剔,太专横,你若要喜欢,就只能喜欢我一个。如果殿下连喜欢谁都分不清,那喜欢,也不是喜欢了。”杨柒柒沉沉的开口。

慕容昭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杨柒柒这样说,并不是要难为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什么可难的?像梁国公府那样过日子,也很轻松自在。

他心里难过的是杨柒柒疏离而陌生的态度。她让他忘记小七,就是让他在心里抹去那段曾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的关系。她仿佛是承认了,却又清清楚楚的在他面前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屏障。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相隔千里。

杨柒柒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轻轻地抬手,将慕容昭拉着她的手缓缓推开。她臻首略低,长长的睫毛轻垂,慢慢道:“殿下,您的路很长很远,未来跟你并肩的女子并不是我。如果可以,我更愿意成为您的朋友,您的知己,这样的关系,长久又稳固。没有什么会轻易地改变。而喜欢这种感情,或许,说没有就没有了。”

慕容昭被她说的很伤感,却无言以对。

杨柒柒就像是一个刺猬,拼命地裹紧自己。慕容昭一步步走近,她就一步步后退。退到无处可退的时候,就无奈的竖起背上地刺。慕容昭想,如果他站远一点,慢慢的,再慢一点的靠近她,她会放下那一层又一层的心防吗?

他忽然释然的向着杨柒柒一笑,道:“如果你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杨柒柒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在听见这句话后,微微一松。可心里的某处,又有一丝小小的失落。

她想,还好慕容昭的喜欢没那么认真。她就知道,在他心里,谁也比不上温瑶葭的吧?

杨柒柒微微偏头,侧眼打量着他的神情,见方才那些低沉、肃穆的表情自他脸上消散了个干净。面上又重新带着往日清朗的笑意。

慕容昭琢磨着杨柒柒关于朋友的话,一边走着,一边慢慢的开口,“过两天,我又要离开洛阳。”

“还是江南五郡的差事吗?”杨柒柒有些心不在焉,猜想,他多半该告辞离去了。

慕容昭含笑,“江南五郡的差事,父皇交给了十三弟。”

杨柒柒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好些日子都没看见十三皇子了,原来是被永徽帝撂在了余杭。

“我这一次,是去武陵的信王府当赐婚使。”慕容昭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朝着杨柒柒粲然一笑,问她道:“你猜我是给谁赐婚去的?”

杨柒柒看着他兴致高昂的笑容,愣了愣,脑子忍不住有点儿错乱。

她好像记得,刚刚他们谈的不大愉快来着。她好像才拒绝过他,依照慕容昭的个性,就算不恼羞成怒,也应该拂袖而去吧?可他这会儿为什么还这样开开心心的同自己说话?他真听懂了她的话吗?

杨柒柒眨了眨眼,尽管知道这趟他名为赐婚使,为袁岘赐婚,可事实上,却是为了打点试探信王一番。她勉强一笑,附和地问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慕容昭一笑道:“是给袁子翱赐婚的。”

杨柒柒轻哦了一声,惊讶的有些敷衍。但没等慕容昭看出来什么,她又变了神情,问他道:“陛下让您去赐婚,可是因为信王与秦岭驻军统领过从甚密的事?”

慕容昭觉得对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点了点头。

杨柒柒想起上辈子信王一家惨死被灭了口的事儿,不禁问道:“宣旨之后,就会从武陵回来是吗?”

“是,不过来回只怕也是月余了。”

杨柒柒有心沉默,不知该不该提醒慕容昭一句。可,要说什么呢?她总不能告诉慕容昭,信王要大祸临头了吧?想来想去,她心间微动,咳了咳,道:“如果信王和秦岭驻军统领的事是替别人担了干系,会不会全家都被杀人灭口?”杨柒柒说完这些,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相信慕容昭了。说不准,信王一家,真是被他灭门的呢?

慕容昭诧异的看向她,问道:“你听说了什么吗?”

杨柒柒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胡思乱想罢了。总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这趟去武陵,若仍旧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话。或许,可以往别处想想。”杨柒柒说到这,觉得已经是她尽到的最大努力去帮信王了。

这时间,晨曦初露。忽然响起嘹亮广阔的钟声。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有所思的望着天边光亮。

自白马寺回去后,第二日,永徽帝便发了赐婚的明诏。没几日的功夫,慕容昭就启程去了武陵。

且说杨柒柒前后借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给杨景谏,李夫人显然坐不住了。

这日清早,杨柒柒刚用完早膳,杨玉妍便来了疏影楼。同杨柒柒寒暄了几句,她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七妹,三哥说你借了他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柒柒笑道:“自然是真的。”

杨玉妍极是震惊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你别是把手里的私产都当了吧!”

杨柒柒连连摇头,极有耐心的向她解释道:“那我哪儿敢,我只是偶尔把银子给我二师兄。你知道的,他们家是做生意的,财源广进的事儿,他最擅长不过了。我给他出些小本儿,赔了就算了,赚了他就给我分一些。”

何家那可是大燕首屈一指的大富豪,经营有道,富可敌国。杨玉妍一听是杨柒柒托了何家师哥搭理,眼睛都亮起来了,不由自主的脱口道:“才那么一点儿小本钱,就能有一万五千两的花头,是什么生意呀?”

杨柒柒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师哥的生意,那可多了,我从来也不过问这个,不大知道的。”她说着,转了话头,提醒杨玉妍道:“三哥不是在做玉矿的买卖?我也让他帮我入了一份儿,三姐不如……”

没等杨柒柒话说完,杨玉妍不屑轻笑了一声,道:“他呀,你让她走鸡斗狗他在行,做生意的事儿,就算了吧。我看,还不如我呢!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得小心一点儿。这一万五千两若是全让他折进去,有你哭的!”杨玉妍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杨柒柒很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短银子,三哥就算不还我,也没什么相干。左右是做正经事。”

杨玉妍有点听不进杨柒柒的话,随意说了几句,变起身告辞,着急忙慌的去了李夫人的正院,同李夫人说这件事儿。

彼时李康平家的正在屋里同李夫人说话。

“都这么些天了,五姑娘眼瞧着是越来越精神。一月里找了牙行的人来,二月里昌邑郡王府又送了五六个得力的管事、小厮。这又要搬去老祖宗的屋子里住、盖小厨房。这么折腾下来,大房可就彻底又支撑起来了。您说……”

李夫人脸色阴沉,实在想不通,寒食散的事儿,到底是哪儿出了错。怎么杨清欢到现在,还活蹦乱跳,没事儿人一样?

“留着她,就等于留着一根刺儿,太危险。保不齐她以后翅膀硬了,不会反过来再因为这件事儿跟我闹。你且仔细留意着大房,我们再找机会就是了。”

杨玉妍此时自外面进了屋子,提声道:“母亲,母亲!”

李夫人不想让杨玉妍知道太多关于杨清欢的事儿,忙止住了话头。

杨玉妍快步进了屋子,向着李夫人行过礼,凑到了她的跟前儿,将杨柒柒是怎么有那么多私房钱的事儿告诉给了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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