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嫁到异国他乡?
“古时不是有昭君出塞吗?”李禔道,“我并不嫌弃大明的寻常女子被封为公主之后,与我朝鲜联姻。”
陈升就有点不高兴了,他朝李禔身边的臣子看了一眼,很不客气地道,“殿下,敢问我大明凭什么要与朝鲜联姻?联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开什么玩笑,还联姻!
李禔的脸腾地就红了,不自在得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李詹恼怒不已,他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头,恨不得一拳朝陈升的面门轰过去,却又潜意识里觉得陈升的话非常有道理。
同福酒楼里,朱棣终于到了。
众人瞩目中,他坐上了首位,只属于他的位置,一张同福酒楼的老板花重金买来的紫檀嵌画珐琅彩描金瓷板画山水罗汉床,床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黄俨从宫里带出来的朱棣习惯用的茶具和餐具。
“今天花好月圆,朕和臣工们有幸在这里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实在是我大明之荣幸啊!”
朱棣端起了酒杯,道,“今天之所以在同福酒楼宴请,也是朕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哈哈哈,来,满饮!”
酒过三巡后,一盘盘热菜上来了,大厅里,弥漫着一股酒菜交杂的香味,参烈昭平牙等人从未吃过此等佳肴,甜咸酸辣,各种味道的才都有,一下子勾起了他们的馋虫,大口喝酒,大口吃菜,颇有游牧民族的豪迈。
朱棣却连快子都没有动,他似乎觉得与这些野蛮人坐在一个屋子里吃饭,他们骨子里带来的那种蒙昧和肮脏,会通过空气传播到他的酒菜里面。
“皇兄,你怎么不吃?”周王看出了端倪,问道。
朱棣笑了一下,“吃,来,吃!”
参烈昭平牙不明所以,朝朱棣行礼后道,“大皇帝陛下,有日本的能人请求献能乐,臣斗胆答应了,想让他在今日的宴会上献上一曲,以流传一段佳话。”
朱棣的眼睛微眯了眯,还流传一段佳话,也不知道这种话是谁告诉这野蛮人的,他也想知道,日本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朱棣摸了摸腰间,点点头,“正好,朕也想听一听曲子了。”
世阿弥扮演的白乐天上来了,他的腰间挎着一把剑,美妙的唱腔从他的口里飘逸出来,带着一股子令人说不出的味道,艳丽却有不张扬,明媚中带着一种幽玄,但诗情之美,的确令人动容。
朱棣生平也喜欢看戏,很快,他也沉浸其中,津津有味地欣赏起这融合了中日文化的能乐来。
徐州战乱,白乐天手扶着长剑,吟唱着感天动地的诗篇,他的衣袂飘飘,头四十五度仰望上苍,宛若随时都会随风归去的仙人,所有的人几乎都被他感动,回到了那个藩镇割据,人民水深火热,盛唐一去不复返的年代。
世阿弥很自信,他知道,一旦他登台表演了,没有多少人能够不被他的诗情,他的唱腔感动,他的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朱棣的身上。
大明的皇帝歪在罗汉床上,他翘起一条腿,一只手肘搁在扶手上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榻上打着拍子,和着音乐。
他已经沉迷其中了。
就是这个时候,世阿弥一把拔出了长剑,他跳下了舞台,朝着朱棣冲了过来,白刃在灯光下闪着凛凛的寒光,剑尖似乎凝着一个嗜血的妖魔。
所有人都惊呆了,伴奏的音乐依然在响起,赵羾等人腾地站起身来,却忘了如何反应。
朱棣的手按在了腰间,似乎傻了一样,看着朝着他冲过来,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的世阿弥。
“皇上!”宋礼朝着朱棣扑了过来,黄俨也一样,转过身,要挡在朱棣的前面。
以身挡箭的人快,枪更快。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只见世阿弥的身上,突然就多了十多个血洞,他如同一只被吸尽了气血的空囊,睁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瞪着朱棣,手中的长剑哐当落下,人也倒了下去,嘴里只来得及喊一声“暴君”。
世阿弥离朱棣还有五步远的距离,五步,是他无论如何都逾越不了的距离。
参烈昭平牙等人浑身都在哆嗦,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世阿弥便躺在了血泊之中,看着长剑被浸泡在他自己的血液里,参烈昭平牙等人噗通跪下,瑟瑟发抖,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世阿弥是他们求情举荐,才有机会上台来表演的,谁能想到,他居然打了刺杀大皇帝陛下的心思。
参烈昭平牙忍不住哭起来了!
皇帝被倭国人行刺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应天府,所有听到消息的臣民无不愤怒,倭寇不停地侵犯大明的沿海,烧杀掠夺,眼下居然还派人前来行刺皇帝,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腊人被全部扣押在了客院,锦衣卫全部出动,将应天府里所有的倭国人全部都关押起来,夺走了他们的财产,只等天明之后,押到工地上进行修路。
热闹不已,曾经得意不已的同福酒楼的老板坐在门槛上等死,他怎么能想得到,那些倭人如此不要命了地行刺皇帝,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完全可以给他按上一个通倭的罪名啊!
伙计们都缩在酒楼里,他们忙了整整两天,结果不但没有拿到赏赐,反而会没了性命。
把命丢了都是小,还有可能被诛灭九族!
一时间,同福酒楼里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大朝会上,朱棣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黑黢黢的眸子盯着朝臣们,看着他们行三叩九拜的大礼之后,他方才将目光落在了朱高炽的身上。
“真是险啊,诸位臣工,朕差点就见不得你们了!”朱棣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幸好锦衣卫的枪快,再差那么一点,今日,你们就该奉立新君了!”
朱高炽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一声音清脆中带着沉闷,听得大殿里的臣子们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只觉得瘆人得慌。
“怎么,大皇子殿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继承朕屁股底下的这把龙椅?”
“父皇,儿臣死罪!”
“死罪?”朱棣似笑非笑地道,“你罪在何处?”
“世阿弥来问儿臣,可不可以为了父皇迎接真腊国主的这场晚宴献上能乐,儿子没有拼命阻止,儿子当时是想着,倭国在父皇迎接真腊国主的宴会上献能乐,是一件能够,能够为我大明长脸的事!”
朱棣将手边上的一本奏折朝朱高炽砸了过去,“湖涂东西!朕的大明还需要他一个倭人的能乐在长脸,朕的大明都成了那些藩属国眼里的神国了,还需要他一个倭人的能乐长脸?”
“呵!朕看,你是被那倭人的一袋子金瓜子给迷惑了本心了!你是巴不得朕死呢!”朱棣怒不可遏,“老四在外头奔波,老二一门心思在发展海军,你是闲得无聊了,一个监国郡王都满足不了你膨胀的心了,你巴不得朕现在就死了,你好把你的几个弟弟都杀了,一个人坐这龙椅,当这孤家寡人?”
“父皇,儿臣绝无此心啊!”朱高炽哭得不能自已,“儿臣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儿子是湖涂,可儿子没有害父皇的心啊!”
朱棣澹澹地瞥了朱高翠一眼,知道他暂时还不敢有这个心,怒火发过后,心里舒服多了,才看向谭渊等人,“你们怎么说?”
“皇上,臣等以为倭国狼子野心,与我大明离得如此近,如恶狗蹲于阶陛,一个不慎或许就会遭受其荼毒,不如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好!”朱棣道,“血债唯有用血偿,既然日本敢如此挑衅我大明,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了承受我大明怒火的准备!”
大朝会后,朱棣命军机处、夏原吉、周王、谭渊等武将留了下来,进了东暖阁,他命黄俨将一副日本地图拿出来,挂在墙上。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喧嚣声,一个小太监忙进来禀报,“皇上,二皇子殿下回来了,求见皇上!”
“让他进来!”
朱高煦没有换衣服,冲进来,喊道,“爹,您怎么样了?您有没有受伤?”
朱棣的心里一暖,“朕无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朱高煦忙跪下来给他爹行礼,“儿子听说爹遇刺,就不顾一切地冲回来了。”
“起来吧!”朱棣道,“你回来得正好,海军的事情,除了你四弟就是你最了解了,现在要打倭国了,怎么打,你说说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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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为之,军舰也就建成了二十艘,离之前的一百艘军舰,差很远。
但朱高煦觉得,二十艘军舰打日本虽不说绰绰有余,肯定也可以打一打了,再加上还有之前库存的木船,其实也可以拿来用。
“爹,有了地图,还怕啥?”
朱高煦看着明朗清晰的山川地图,心想,这肯定又是他那神奇的四弟给爹的,要不然,这地图,就是日本国王都未必能有呢。
朱棣也很得意,他指着富士山的位置,“这山据说是个活火山,一到冬天,这里的温泉很不错,今年冬天恐怕不行,来年冬天,朕带你们去这里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