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和陈奇瑜的想法都没错,一个想的是永绝后患,一劳永逸,一个想的是求稳。

不过孙传庭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草原的蒙古部落,要打败他们不难,可要想彻底消灭他们,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的大明朝,还没有这个能力。

把漠南草原上的部族全杀了又怎么样?

过不了几年,土默特、喀尔喀、瓦剌、科尔沁这些大部落的势力,就会延伸而来。

“行了,你们也不必在争论了,这仗要怎么打,朕早就有了章程,只是给你们通个气,顺便问问你们有什么建议看法没有。”

“朕知道百姓困于徭役疲惫不堪,朕压根就没想征发民夫。”

在陈奇瑜的带领下,几十名官员齐声恭维道:

“陛下圣明。”

“陈卿,这准备军粮、药品、以及军队所需之干粮,朕就交于你了。”

“臣遵旨。”

“李中正和孙传庭留下,其余的都先退下吧。”

朱由校挥挥手道。

“孙卿,朕知道你是正直之人,素来嫉恶如仇,朕留你二人,是有一项新政,要交由你二人去办。”

朱由校所说之新政,就是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想法,他在还没继位的时候就有了。

只不过一直都不敢,也没有机会实行罢了。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一出,他与官僚士绅集团之间的矛盾,就彻底不可调和了。

正好这次大同府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大户豪绅们所剩无几,官员也换了新的,阻力已然降到最低。

他又收了这么多的土地,大同正是实行摊丁入亩的绝佳时机。

孙传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有边境安稳了,内地才能安稳。

而且像这样的改革,如果冒然推行全国,以如今官场的风气,可能三五年都开了不头。

朝臣也不会支持于他,就算是那些依附于王在晋和魏忠贤的保皇党,也会站在自己对立面反对。

因此必须先找好试点,见到成效他才能去堵朝臣的嘴。

“所谓摊丁入亩,既是重新分配土地给农户百姓,因此大同要进行全面的土地清查丈量。”

“务必要严格细查,大同到底有多少耕地,查清之后,根据耕地之数量,按户分配。”

“土地丈量过后,全部要收为国有,不管是官员还是地主豪绅,亦或农户百姓,都只有使用权,不属于他们个人,更没有买卖权。”

“这样可以避免土地兼并之事的发生,也能让百姓的日子好转,他们就不必依附于那些官绅了。”

“官府要广发公告,并派人前往民间以及乡下宣传,务必要让大同的百姓,都知道摊丁入亩之政策。”

“摊丁入亩之后,凡大同府之户籍百姓,全部取消丁税,其他什么的杂税也不准再收,只收田亩税。”

“这田亩税怎么收,收多少,地方官府无权做主,更不准更改,由朝廷来统一制定税收的标准。”

“人既然分出了个三六九等,这耕地田亩的好坏优劣,自然也要划分出等级。”

“那些好田良田,自然是要多收一点,不管分配到的大户还是百姓,亦或官员,一概如此。”

“这些事,朕就不细说了,你们自己去办,到底有多少良田,多少荒地差田,全部都要重新造册登记,上呈户部核实。”

“另外,官府向百姓征收的火耗也要改改了。”

“张居正当年改革赋税政策,推行一条鞭法之时,本意是为减轻百姓负担。”

“免得当地官府和官员,打着朝廷的旗号,滋生莫须有的头目胡乱收税。”

“可没想到,这火耗如今已经沦为了贪官污吏们,贪污敛财的手段之一,不改不行。”

“朕的想法是,由朝廷来制定统一的火耗归公制度,一石粮该收增收多少火耗,就增收多少,不能多也不少。”

“至于银钱交税的,同样如此,绝对不准多收百姓一个铜板。”

“你们清查丈量土地的同时,还有一件大事交于你二人去办。”

“大同要制定统一的粮价货币,一文钱就是一文钱,一斗米该是多少文钱,就是多少文钱。”

“绝不准再出现,这里一斗米一两银子,那里一斗米二两银子的糊涂事情发生。”

“朕的意思,你们可明白?”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你二人是主要执行之官,务必要对新政制度政策了如指掌。”

皇帝说的这一段话,二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取消人丁税,罢免所有的杂税乱税,按田亩征税,重新分配土地,官绅一体纳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政策改革啊。

要知道,大明朝的主要税收来源,就是人丁税了,人丁税在这片土地已经征收了两千多年了。

历朝历代,都是征收的人丁税,哪里是那么好改好变的?

这新政一旦公之于众,必然引起天下震动,官员、士绅、地主、甚至于藩王,都会心生不满。

朝中官员,不论大小,恐怕支持者屈指可数,大部分必然是反对的,这对于皇帝是极为不利的啊。

不过这新政的好处,他们虽没有见过成效先例,光是听也能听出来好坏。

要真的是成功改革了,必然可使大明朝焕然一新,中兴指日可待,就是开元之际盛唐,也未必不能追赶超越。

二人心中佩服陛下有此胆气见识,以及利国利民之新政的同时,也在担忧着大明朝未来之路。

同时他们也在疑惑着,自己也不是皇帝的心腹能臣,更不是京官,何以得皇帝如此看重,被钦点推行新政呢?

尤其是李中正,他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他刚刚才当众怼了一波皇帝。

殿试之时,皇帝对他的厌恶程度,在场之人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居然还能有出头之日?

可他又哪里知道,朱由校正是看中他这不畏权贵,不趋炎附势的品德。

主要还是他没有其他官员那样的陈旧思想,这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朱由校虽然与他接触不多,没有深入了解,可也能从他的言语行为之中看出,他那颗为国为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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