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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青歌果然如约来了彭府,但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只是因为那日在大街上的寒暄之语,让她潜意识中觉得彭岳的邀请并不是一句玩笑话,也许她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去见某个人的借口,总之,她还是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彭府门口。
紫菱虽有些惊奇,甚至藏着丝丝的不情愿,但还是满脸喜悦地把仇青歌迎了进来,无论如何,她后来的知情,她本心的善良,都让她觉得…她有愧于仇青歌。
彭岳见仇青歌前来,心中也是既惊奇又高兴,但是紫菱在旁边,他又不能表现得太兴奋,只能讪讪地跟在二人后面进了客厅,背后告sù
下人好好准bèi
饭菜,说是有贵客前来。
“青歌姐姐,既然前些日子就到了京城,为何现在才来这,莫不是生分了些?”紫菱坐在主座上,现在言行举止倒颇有些大妇风范,“之前你那个房间,可还给你留着呢…”紫菱说这话时,虽是正笑着对着仇青歌,但却有意无意地瞟了彭岳一眼。
“是吗?”仇青歌听到这话,心中满是欣慰与感动,忍不住也瞅了彭岳一眼,便赶忙将目光收了回去,“那我在此可是要谢过菱儿妹妹了…”
“莫要谢我…”紫菱笑了笑,也没接着往下说,“今晚就在这吃吧,不要走了…对了,家里有些新茶,前些日子刚从南方带回来的,正好给青歌姐姐尝尝…”
“薇儿,把前些日子韵哥哥从南方带回来的明前茶拿出来泡上一壶…”紫菱摆摆手,便让下人将眼前这壶旧茶给端走了。
“是,夫人…”红薇应了一声,便向内堂走去。
“夫人?”仇青歌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心尖一颤,想想大半年前的光景,果真是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不是么?
“青歌姐姐,尝尝这新采的明前茶,这茶茶叶鲜嫩,产量又少,很是珍贵呢,要不是青歌姐姐来,我还不舍得拿出来。”紫菱笑意吟吟地请着,自己也呷了一口。
仇青歌客套地谢过紫菱,有些没滋味地品着。她不知为何,自打一走进这府院,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而紫菱这种主人般的热情招呼,更是让她有些不适,也有些不甘,更有些无奈与心痛。
“这茶滋味纯正,耐泡,就连这茶汤色看着都碧绿鲜亮…”紫菱仍在耐心地解说着这茶的好。“要不是韵哥哥正好去南方,看着这茶好带回来些,只怕我也是喝不到呢。”紫菱边说边满脸幸福地瞅了瞅彭岳。
彭岳尴尬一笑,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本来想亲自招待仇青歌,但紫菱坚持她要坐在主座上招待。彭岳心以为紫菱是怕他和仇青歌过多接触,如今紫菱有了身孕,也不敢加以反对,只得赔笑地坐在下首,也不敢主动开口,只是讪讪地听他们俩絮叨着。
“刚才在院中,眼见着路上好多花枝都没了,倒不似之前那番艳丽了。”仇青歌幽幽说道,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绕过去。
“青歌姐姐竟还记得这院子之前的模样?”紫菱粲然一笑:“自我有了身子,韵哥哥怕我在这院中散步时不留神绊了脚,便吩咐人把靠路的花枝全都砍了…“说罢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紫菱本是无意谈起,可这话在仇青歌听来这好像是一种嘲讽,一种炫耀,她竟是话语中时刻不离彭岳,成亲后竟然还是一口一个“韵哥哥“!仇青歌只觉有些血气翻涌,干脆闭了口,只是有意无意地抿着眼前这盏茶。
“我听韵哥哥说青歌姐姐…推迟了婚事,可是有此事?”紫菱有些小心地打听着,这件事她一直有些忧虑,她怕是仇青歌仍不能忘情于彭岳,虽然她知dào
就算问,仇青歌也不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又是韵哥哥!她竟然还问起我的婚事!”仇青歌心里一阵委屈。她当日说出婚事,本就是一时气急,现如今又怎可下嫁于他人。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一时气急,逃回了西北,准bèi
听从父亲的安排。可是到了西北才知dào
,原来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婚事竟然是出于政治目的。且不说对方是个武将,而且还要比自己大上许多,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仇鸾都没有真zhèng
见过。自己心中渴慕的爱情怎么能够是这个样子,仇青歌心里不甘心,不服气,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局,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逃回了京师。
尽管她的父亲不断来信催促,她还是极尽推诿,可是心中的艰难与矛盾又有谁知dào
,自己又可以向谁诉说?自己现在其实是在“过度消费”父亲对自己的宠爱,如果哪天父亲真的被自己逼急了,没有耐心了,说不定自己会被拉回去强制成亲,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仇青歌也不知dào
有什么办法。
而如今已经嫁给彭岳的紫菱竟然主动问起此事,仇青歌心里又如何不气恼?想起前事,她此刻心里真可谓是不能自已。
“嗯,是的…我推迟了…”仇青歌强行压制下内心的委屈,还有那一丝丝怒火。
“那青歌姐姐可是要快些了,现今…可是都过了嫁人的年纪了。”紫菱吐吐舌头,有些调皮地说道。她还把仇青歌当作以前那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大姐姐,说起话来也不甚顾及,可她不知dào
,在仇青歌心里,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菱儿妹妹”,而是彭岳的妻子,是她的…
“菱儿…”彭岳听到这里,不禁也有些恼火,想要狠狠瞪她一眼,可终究还是将凌厉的目光收了回去,改向她使了个眼色,脸上也荡出一丝戏谑般的笑意,“菱儿,怎么?想当媒婆了,这种事情你还在这里瞎操心?”
仇青歌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那日花园中紫菱宣告着她和彭岳的婚事,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内心的挣扎,想起刚才紫菱那赤裸裸的“炫耀”,她再也忍不住了,起来欠了欠身:“时候不早了,我想…我是该走了。”望望彭岳,他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可是想想刚才,自己受到了那般“侮辱”,彭岳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在目光中充满了袒护,连岔开的话都说的不轻不重的。是啊,自己现在是个外人,有什么理由要求彭岳向着自己说话呢?
“嗯?青歌姐姐为何要走,说好了在这里吃晚饭的,估计现在饭已经做上了…”紫菱站起来,由于身子不方便,连踱到仇青歌身旁的脚步都有些缓慢,“还是留下来吧,好久不见了,咱们还是叙一叙闲话…”
“今天真的不方便,我家中还有些事情…”仇青歌轻轻挣开紫菱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把身子微微侧了过去。
“那…”紫菱瞅瞅彭岳,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紫菱虽然没看出来,可彭岳却是一清二楚,他知dào
仇青歌是生紫菱的气了,可是他又没有办法说什么。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二人在一起说什么,也是话不投机,于是便压下了心头的挽留之意。
“青歌真的要走?不在这里再呆一会?”彭岳此时终于有理由大大方方地看着仇青歌了,可是这一望却是送别的目光。
“我真的有些事情,你在家…好好照顾菱儿妹妹吧…”仇青歌说罢,脸上竟还挤出一个略显苦涩,略带勉强的微笑,她不知dào
自己这般坚强到底是为了谁。
没等彭岳回答,仇青歌便转身走出了屋外,留下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紫菱和彭岳呆呆地望着。
“我去送送她…”彭岳见仇青歌的身影越来越远,此时再也顾不得紫菱的情绪,唤过一个下人扶着紫菱去内室休息,自己便转身走了出去。
仇青歌出了屋门,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出来。她怕被别人发xiàn
这个样子,拐个弯,便一路小跑起来,路边的花枝没了,一颗颗热泪洒在自己的裙褶上,洒在那浑厚的土地上。
“青歌…”彭岳焦急地追了上来。
仇青歌跑得更快了。
“青歌”彭岳的语气中不光是焦急,竟还有着许多的歉意。
仇青歌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竟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青歌”彭岳追了上来,站到了仇青歌的对面。
仇青歌低着头,啜泣声渐渐止住了,可红红的眼圈却是骗不了人。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带春雨。此番情景,彭岳真想为仇青歌轻轻拭去泪水,将她深情地拥入怀中。可是他知dào
他不能,他只能这样望着她。
“青歌…你不要误会,紫菱真的没有恶意,她只是一个了无心机的小丫头,她只是想…”彭岳尽己所能的解释道。
“误会什么?你在说什么…”仇青歌瞥了彭岳一眼,眼圈红肿得更厉害了。
“紫菱心里一直对你存着愧疚,所以她想好好招待你,只是不曾注意了言语…”彭岳知dào
仇青歌的心思,只能耐着性子继xù
解释。“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了,我心里其实…也存着愧疚…”彭岳自从知dào
仇青歌还没有结婚,便明白了什么。但他现在心里确实也深深地爱着紫菱,所以也只能压抑住自己对仇青歌的感情和愧疚。
仇青歌听着彭岳的解释,想着先前紫菱的善良,想着方才紫菱的热情,也知dào
是自己多疑了。尤其是听到彭岳最后一句话,更是感觉心里暖暖的。
“我…没有生气,更没有伤心…”仇青歌表面上还倔强着,想为自己找回个面子,脸上的表情竟是出卖了自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个微笑,她还想抑制住笑,却憋得脸红红的,最终还是笑了出来,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衬得眼圈更红肿了,模样甚是可爱。
“那怎么还像受了什么委屈?”彭岳见了仇青歌这个样子也不禁打趣道。他也不知dào
仇青歌到底心中还有没有怨念,因此想努力缓和一下气氛,逗仇青歌开心一下。
“我…我才没受什么委屈呢,我…只是想哭了…”仇青歌此刻多么想扑到彭岳怀里,可是她不能,她知dào
这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彭岳。
其实在这之前,她真的已经不怪彭岳了,因为她早已经知dào
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说来也巧,世间总讲究个循环因果。之前仇青歌便是因为红薇的话而对彭岳有所误会,可是这个心结也正因为红薇而解开。
就在仇青歌回京师没几日,她便在大街上遇到了红薇。本来仇青歌心中还存有芥蒂,因此对红薇也有所躲避,可没想到红薇却主动示好,和仇青歌搭讪起来,而且把话头有意无意地往紫菱和彭岳身上引。
也就是在红薇口中,仇青歌才知dào
了这其间种种,知dào
了紫菱和彭岳的哭闹,知dào
了彭岳在这件事上的为难与无奈。当然,红薇自是把自己在这其中挑拨离间的情节给省略了,代之以自己作为一个丫鬟的辛酸与无奈。
仇青歌听完后,没有责怪彭岳的优柔寡断,也没有怨愤紫菱对彭岳的纠缠不休,她只怪自己是如此倔强,竟然在不明事实的情况下而恼羞成怒,把自己所爱的人亲手送给了别人。
假如当初把能错过的都错过,把该说的话好好说,假如自己早些了解情况,不受情绪挑拨,是不是就不会是今日的结果。都怪自己,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可是世间却没有那么多如果让自己来得及去悔过…
“喂,想什么呢?”彭岳俯下身子,在仇青歌那闪着泪花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太自然的自己,“怎么,还在怪我?”
“人家哪有怪你?”仇青歌虽然这样说,可是她此刻让人心疼的神态,彭岳却是看得分明: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彭岳忍不住想要抚抚她滑嫩白皙的面庞,可是手抬起来的时候,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抗拒。彭岳改为拂了拂仇青歌垂下来的发丝,帮她撩到耳后,“不要哭了,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
仇青歌心中一暖,就在彭岳手伸过来的那一刻,仇青歌本能地偏了偏头,可是只那一瞬间,仇青歌便又在佯作低头的空隙端正了身形,同时眼睛也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她不知dào
彭岳想要干什么,可是她想要欺骗自己一次,她想要装作不知dào
,可是彭岳的手却是不争气地只在自己的发丝上停留了那么几秒。仇青歌感觉一阵轻松,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失落。
她知dào
彭岳,她也理解彭岳,他说过,他一生的爱只能给一个女人,,他说他也只能属于一个人。记得当时自己听到彭岳这样说,自己还在庆幸与欢喜,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可是现在,自己却只能在这感伤失望,也许连最后的机会,都要失去了。
“我马上就要去南方一趟,皇上要送章圣太后回显陵下葬,我要随皇上一起去…”彭岳说这话时,却不像刚才那般有勇气了,就好像方才做错事一般,把手缩在后面,连眼神也有些游离。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到时候是你们家菱儿想念,我…”仇青歌顿了顿,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此时的呼吸也莫名地急促起来。其实她明白彭岳的意思,彭岳只是怕他不在时,自己来这彭府会觉得尴尬,所以才这样提醒自己一声。那么他言外之意,是不是让自己在他在的时候多来几趟?想到这,仇青歌情不自禁地望了望彭岳,他的眼神还是在躲避,可是自己分明感觉到他的眸子在偷偷往自己这边瞥,蓦地一股暖意袭上心头,却又让仇青歌不知dào
该如何自处…
远处,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们,渐渐地,视线不自觉地模糊了。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但她分明看见了他们的神色,有羞涩,有歉意,有亲昵…“韵哥哥”,随着这声音落在心里的,还有那止不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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