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来此便是为了这件事。”朱厌说道。
赵吉真闻言大喜,浙江现在最缺就是粮食。
“不过下官还有件事需要大人帮忙。”朱厌说道。
赵吉真并不意外,毕竟没人愿意无缘无故帮助饥民,他是如此,眼前的这位工部六品小吏也是如此。
或图名,或图利,总归要占上一样。
“朱大人胸怀天下,老夫自然也不会小气,你尽管开口,只要是老夫辖管范围之内,定让你满意。”赵吉真卸下官架子。
对能帮他解决浙江危局之人,他倍感亲切。
“下官恳请中丞大人放了山阳百姓,他们也是情非得已。”朱厌拱手道。
山阳百姓是浙江道是否平复的关键,原书记载山阳乱民被处以极刑后山阳富春两县暴乱,直至大明皇朝覆灭,山阳县也未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自山阳县走出的乱民,成为反抗大明皇朝统治的中坚力量,一个个悍不畏死,甘当罗教打手。
若这次能够平复山阳乱民,之后的骚乱也好解决。
赵吉真闻言愣了一下,他是万万没能想到朱厌不远千里运粮至浙江,竟会为乱民求情。
可乱民触犯大明皇朝律例,罪不容赦,自己贸然释放乱民,怕监察御史会在朝堂参他一本。
况且放了山阳乱民,富春县的乱民如何处置?难道也要一并放了?
赵吉真沉吟片刻,“这件事……朱大人可知山阳乱民杀了知县,私分朝廷赈灾粮?”
朱厌拱手辩解,“下官知道,只是事急从权,饥民被罗教胁迫才动的手,绝非他们自愿。”
“老夫听闻朱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辈,岂不知饿死事小,失法度事大之理?”赵吉真反问道。
朱厌摇了摇头劝说道,“赵中丞,浙江百姓深陷水火,您是浙江巡抚,一方封疆之大吏,山阳三千余饥民生死,皆系于您一念之间。”
赵吉真面色纠结,朱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他也有他的难处。
柳阁老前些日送来密信,言及山阳富春乱民之事,指点他无限期羁押乱民,不可听信俞大猷之言屠杀乱民,但也不能贸然释放。
如此一来,才能保浙江平衡。
赵吉真自知恩师柳潜龙是怕诛杀乱民后山阳富春生出民乱,但将乱民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
“朱大人莫要为难老夫,还是另换一个条件吧。”赵吉真无奈道。
他什么都可以答应朱厌,独独这一条不行。
朱厌低头沉思片刻,“那下官恳请大人放了富春饥民,他们也是无辜的。”
额……
魏贤忠差点没笑出声来,赵吉真脸都黑了,这小子是存心要给老夫难堪。
“除释放山阳富春两县乱民外,其他的老夫都可以答应。”赵吉真叹气道。
魏贤忠忽然出声道,“中丞大人忧心者不过俞总督,若朱大人解决了罗教之乱,不知可否释放两县饥民?”
朱厌点头看向赵吉真,这是他昨晚与魏贤忠商量好的对策。
他早猜到赵吉真不会轻易释放山阳与富春乱民,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为引出魏贤忠顺势帮腔。
解决罗教之乱?堂堂浙江总督俞大猷都不敢轻言决绝,魏贤忠与朱退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大人言重了,不说解决罗教之乱,便是将罗教赶出浙江,老夫亲自做主放两县乱民。”赵吉真豪气道。
罗教妖女诡计多端,总督俞大猷率领五千精兵都拿她没办法,区区工部小吏,再加上一个阉人,能干什么?
“一言为定!”朱厌拱手告辞,魏贤忠跟着起身就要离开山阳驿馆。
赵吉真一脸茫然,大半夜的两人要干什么去?
“魏公公,您要去何处?”赵吉真不解道。
“中丞大人刚说的话就忘了?不是去平复罗教之乱吗?罗教这会儿可在台州府呢。”魏贤忠笑呵呵回了句。
赵吉真更懵了,自己只是玩笑话,朱厌拎不清他可以理解,怎么魏贤忠也跟着胡来?
“魏公公此言当真?”赵吉真瞪大眼睛问道。
魏贤忠轻蔑一笑,“中丞大人以为咱家与你说笑吗?中丞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日后如何释放两县饥民吧。”
朱厌走出驿馆,马车早已在外等候。
这两人疯了吧?便要赶赴台州也不急于一时。
嗒嗒嗒!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入众人耳中。
“报!有乱贼劫山阳大牢,试图营救关押的犯人。”传令兵翻身下马,头也不抬急促道。
什么?
劫山阳大牢?
众人闻言皆惊,难道是罗教?
不可能,台州距离山阳路途遥远,罗教若想劫大牢至少要出动百名信徒,这么多人行动沿途官府不可能没有察觉。
若非罗教所为,那又会是谁呢?
赵吉真大怒,“带路,本官倒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作乱。”
魏贤忠看了看朱厌,后者只是点头,两人默默跟上赵吉真的车驾,前去一探究竟。
…………
月黑风高,山阳县府衙大牢。
原本山阳县府衙的衙役与捕快们都已被杀,现在守卫县衙大牢的是从邻近竹山县调来的。
“大哥,现在怎么办?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贼匪,咱们要不然就把大牢门打开吧?”
“你他娘的,现在放这伙乱民出来,他们还不生撕了咱们这些弟兄?”
“小六刚才已经跑出去报信儿了,这会儿巡抚老爷肯定带着人马正往过赶,只要撑过这一阵就好。”
“外面的贼匪听着,浙江巡抚赵大人已经带人来了,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一名狱卒壮着胆子喊道。
围攻大牢的贼匪似乎无意杀人,因此围而不攻,希望能兵不血刃,救出被关押的山阳饥民。
大牢外,方静高喊道,“一炷香之内老子若见不到你们释放饥民,到时候有的是刀子招呼。”
“方少侠,那伙狱卒冥顽不灵,我们总不能真动手杀了他们吧?”一人问道。
他们都是方静行走江湖结交的侠士,平素除暴安良,未尝触犯过皇朝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