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当差的统领得了命令,马不停蹄进宫打探。
宁王连喝两杯,面色潮红,悠然道,“找浩然我儿来。”
宁王自从失势后,为了保全血脉,一连纳妾三人。
王妃知道内情,未加阻拦,只是三名小妾所出俱是女儿身,让宁王深感疲惫。
偌大的宁王府如今只有林浩然一名世子,老宁王对他疼爱有加,但也能看出来自己的儿子难堪大任。
这倒也成了好事,省得神隐皇帝疑心。
“父亲。”林浩然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他躬身行礼。
前两日的陛下突然传旨,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浩然我儿,来尝尝这宫廷美酒。”宁王林谦让出一个酒杯。
林浩然贵为世子,许是受了父亲宁王谋反,险些丢了性命的影响,对于参与朝政没什么感觉。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更喜欢涉猎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嘟囔着接过酒杯,“天香玉液,早喝腻了!”
一饮而尽!
好辣!
“啊!这……这酒怎得如此滋味?”林浩然往嘴里扇着风,错愕道。
“不同凡俗吧?”宁王笑呵呵问道。
“父亲,这美酒的滋味儿远胜过天香玉液百倍,什么名堂?”
因宁王娇惯,林浩然在林谦面前颇为放肆。
“你忘了?陛下称之为‘三步登仙’,但为父琢磨,这酒估计另有其名。”林谦琢磨道。
“陛下醉心修道,酒名定是改了的,孩儿命人去查。”林浩然起身就要离开。
“慌什么?为父已派人进宫了。”林谦悠然道。
如此美酒,他怎能放过……况且这也是一门生意。
宁王被废,但余威犹在。
他虽不能在朝堂呼风唤雨,但仍可在民间广纳钱粮。
是以坊间有“废宁王,天下富”之说。
…………
朱厌这头醉生梦死售卖并不顺利,虽有街坊邻里有口皆碑,但却就是引不来豪客购买。
来福整日坐在四海酒楼门口,招呼着来往的行人,偶有一两位驻足,问过价格后便是高呼买不起离开。
“东家,从开始卖酒到今日已经快过去一旬了,除了送出三坛外,无一个人购买。”来福抱怨道。
“不急……咱们的酒又放不坏,怕什么?”朱厌优哉游哉道。
醉生梦死非但放不坏,反而还会因为时间的沉淀更加甘冽香甜。
“去打听打听,附近可有什么盐矿要售卖的。”朱厌忽然说道。
这……盐矿?东家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来福愣了一下,“东家,盐铁官营乃是大明皇朝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开采盐矿更需官府特批。”
朱厌摆了摆手,“只让你去打听打听,别的一概不用管。”
来福应声道,“我明日托人问问。”
南方水灾泛滥在即,酿酒的粮食很快就会涨价,如果自己大肆收购粮食用以酿酒,多少百姓要倒霉啊!
发国难财,朱厌自认为做不到。
用这批醉生梦死赚到第一桶金,便能有更多选择。
可朱厌做不到,自然有其他人利欲熏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刘家铁匠铺。
刘老六举着铁锤,反复捶打着手中的剑胚,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三五十锤下去,淬火、冷却,一气呵成,冒着寒光的锋利宝剑就成了。
“公子,您要的宝剑。”
腰间系着酒葫芦的贵公子接过长剑,“不错,都说刘家铺子的手艺好,所言非虚啊!”
“宝剑是有了,就是还差一葫芦美酒。”贵公子叹息道。
刘老六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
“喝过江浙水乡的竹叶青,品过塞北苦寒地的马奶酒,尝过妖族的猴儿酿,没有一个和我心意的。”
“许是我嘴巴太屌了,宝剑已得,美酒难寻啊!”贵公子长叹一声,将宝剑插入剑鞘,放下一锭白银飘摇而去。
“公子且慢……”刘老六满脑子都是醉生梦死的滋味儿,当即开口叫喊。
贵公子默然转身,腰间的两柄宝剑格外亮眼,“可是银钱少了分量?”
“公子说笑了,方才听公子感叹美酒难得,小人倒是听闻长安华清街四海酒楼产出一种美酒,公子若是有空可去尝尝。”刘老六说道。
“哦?你可喝过?”贵公子问道,但旋即又后悔问这个蠢问题,市井小民,贩夫走卒能够品出什么滋味儿来。
“小人有幸尝过一口,唇齿留香,不敢忘记。”刘老六赞叹道。
“多谢告知。”贵公子拱手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将刘老六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悠然而去的贵公子,刘老六心中不禁感慨,有钱就是洒脱。
…………
宁王府,入夜灯火通明。
打听消息的侍卫早已从宫中回到王府。
“快说说这酒名为何?”林谦端坐于太师椅,抬起眼皮问道。
“回王爷的话,属下托了宫中的御膳总管询问,说是这酒乃长公主林灵素奉上的。”
“于是属下又去了翠玉宫,从值夜太监口中得知,此酒是长公主从宫外带回来的,只说花了大价钱,却只带回来半坛。”王府侍卫絮絮叨叨。
林谦不耐烦道,“恁多废话,快说这酒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侍卫统领急忙跪下,“属下打听到此酒名为‘醉生梦死’,至于出自何处,恐怕只有长公主的四大贴身侍女才知晓。”
醉生梦死?这酒名……
呵呵……
好一个醉生梦死,想我林谦三十年前纵横朝野,哪能料想到三十年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醉生梦死……三步登仙?都是一场空罢了。
“好——好!好!”宁王大叫三声,吓得侍卫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宁王少有失态,便是曾被褫夺王号,也未皱过半分眉头,今日怎会一反常态,失了矜持?
侍卫统领看着默然瘫坐在太师椅上的宁王,急忙找人去寻老王妃来。
没一会儿,整个宁王府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宁王从哀伤中清醒过来。
“父亲,何故哀伤?”林浩然喜好玩乐,但却不是傻子。
老宁王满脸悲痛,只要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为父……罢了,无事,无事。”宁王唉声道。
宁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让他起身回话,一番询问下,她算是明白了宁王为何如此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