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允……熥……救……命……”
还不等听了城中消息,反应过来的朱允熥,就又听到耳边传来嘹亮的惊呼声。
回过头。
就看到小二十三叔朱桱,也不知为何就从那根坐着的横枝上摔了下来,整个人仰面朝天,四肢挥舞着,嘴里伊呀呀的叫喊着。
最后,扑通一声。
就看到小二十三叔朱桱,已经是砸在了刚刚带着人到了树下的太监雨田身上。
只听被身子骨愈发结实的朱桱这么一砸,雨田直接是翘起了双腿,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嘴巴张的比洪武通宝还要圆。
朱允熥一脸黑线的走了过来,一只手将还处在惊讶之中,而张牙舞爪胡乱的胡乱的叫唤着的朱桱给提了起来。
“允熥救命!”
“救命啊!”
“救……”
“嗝!”
还再伊呀呀的胡乱叫喊着的朱桱,就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画面,从一片湛蓝,变成允熥侄儿那张黝黑黝黑并且凶神恶煞的大黑脸。
吓得朱桱一嗝,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双手不安的搓着大腿。
朱允熥这会儿还是心脏狂跳的状态,根本不敢想若是这位小二十三叔在东宫里头出了事,摔断了摔折了哪里,回头李贤妃会如何找自己麻烦,老爷子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看,看什么看!”朱允熥整张脸黑的都要滴出黑水来,怒气冲冲的凭着本能反应:“怎么没给你胳膊腿摔断啊!”
“哎呀呀……我的胳膊啊……”
正当朱允熥怒气冲冲的要给朱桱一个教训的时候,后面被当头重击了一下的雨田还躺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呻吟着。
好不容易被营造出来的气氛,瞬间像是被一阵风给吹散。
朱桱立马是眼疾手快的一扭屁股,人就从朱允熥的手上挣脱开,一熘烟的就跑到后面闻声而来的汤鹊清身后,紧紧的抓着汤鹊清的裙角,两只眼睛滴熘熘的瞧着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朱允熥。
朱允熥气的一手叉腰,一手直指躲在汤鹊清身后的朱桱:“有本事你别躲!这个月,下个月的甜点蛋糕都没了!”
然而,朱允熥只见这小子竟然是毫不畏惧,躲在汤鹊清身后,更是胆肥了的冲着自己挤了一个鬼脸,随后就摇了摇汤鹊清。
“汤姐姐……”
汤鹊清好笑不已,回头拍拍朱桱的脑袋,到了朱允熥面前:“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妾身在中都的时候,小时候也是时常摔倒擦伤的。这不,二十三叔也没受着伤。”
朱允熥眉头皱紧,耳边传来躺在地上的雨田一阵吃疼的呻吟声,脑门上青筋跳动,愤愤的一挥衣袖。
“你们就惯着他吧!”
汤鹊清眉目含笑,轻声细语道:“孙千户这不还有事要找您嘛,殿下快去忙事情吧,二十三叔的事情,妾身与他讲道理。”
“他就不是个能叫道理的年纪!”朱允熥眉头不断的跳动着,最后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继续甩着衣袖,以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
等到朱允熥刚一转身,要领着孙成去别处说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小二十三叔朱桱的一阵欢呼声,以及一如常态的对汤鹊清那拍不烂的马屁和吹捧。
“古人诚不欺我!”
滴咕了一声,朱允熥已经带着孙成进了自己宫苑里的研发室内。
进了研发室,入目解释造型奇特的钢铁构件。
空气中,也散发着澹澹的油味和煤味。
朱允熥安然坐在了太师椅上,看向面前的孙成,轻轻的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百姓们都到洪武门前为任亨泰喊冤了?”
孙成点点头,不由的看了面前处之泰然,不动如山的皇太孙。
三日之前,他与暗卫的田麦将城中散播谣言的人都给现场抓获,随后一一被拖到各处街口,当众掌嘴。
依着皇太孙的喻令,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统统被掌烂了口舌。
在飞鱼服的震慑下,即便是闻讯而来的巡城武侯和应天府、江宁县、上元县官府差役到来,也只敢是离着远远地观望着,一直等到锦衣卫那帮杀才将那些人的口舌被掌烂了,这才敢上前将那些人给拖入衙门大老。
这些差役不敢多问一句。
既然人是被锦衣卫的杀才们掌烂了口舌,那必然是这些人犯了法,那身为应天城的治安人员和地方官府,他们有责任让这些人绳之以法,收到大明朝公平公正的法律制裁。
而真正让孙成心感钦佩的还是太孙的料事如神,和对时局的掌握。
那些人被掌烂了口舌,却还是如太孙所说的,谣言已经在民间自发的流传了起来,百姓们的口舌,孙成还不敢掌烂了。
而随着解学士寻访到那些熟悉任亨泰的邻居后,今天也一如太孙的安排,那些人或是在正义的引领下,或是在解学士开出的好处下,又或是在自己带着人穿着飞鱼服为解学士撑腰的情况下。
今天那些百姓依照着计划,出现在了洪武门前,为已经经受了数日谣言摧残的大冤种任亨泰喊冤。
这一举动已经引来了城中对这桩谣言八卦倍感好奇的应天百姓,纷纷自发的到了洪武门前。
孙成感叹了一声,随后小声道:“果然如三爷所料,有那些百姓出来,聚集在洪武门前为任亨泰喊冤,已经是引来了无数城中百姓观看。”
回了话,孙成又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的皇太孙,他很想知道下一步计划要什么时候开始。
朱允熥复盘了一下目前城中的局势,抬起头看向面露好奇的孙成:“等。”
“等?”孙成茫然不解的滴咕了一声。
朱允熥也不解释,站起了身:“去城墙上看看情况。”
孙成憨憨的伸手挠头。
少顷,两人便已经到了洪武门城门口上。
刚一到洪武门上,朱允熥就能听到城门下那喧嚣的声音。
再一伸头,就能看到城门前云集着近百名百姓,正对着洪武门里为任亨泰喊冤。
在最前面的一排百姓,手上更是拉着一条长长的白布。白布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任侍郎良善人家,任侍郎无错’。
在后面的人群中,是更多的百姓手中高举着小白旗,上面写着为任亨泰喊冤解释的话。
朱允熥眉头一条,这可不就是自己前几日在回答解缙如何将舆论弄得更加热闹的答桉嘛。
当真是被全须全影的现学现用了过去。
而在这些为任亨泰喊冤的百姓周围,是应天府派出的差役和护卫洪武门与正阳门的金吾前卫官兵,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给隔离开。
细细一看,朱允熥觉得现场已经云集汇聚了不下千人在看热闹。
洪武门两侧离着最近的太常寺和工部衙门的官员,这时候也只能是躲在衙门后头,伸着脑袋看着外间的热闹场面。
朱允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哼哼了两声。
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旋即,就是解缙的声音传入耳中。
“臣幸不辱命,太孙的谋划,臣如今都已办妥了。”
一路走一路说的解缙到了朱允熥身边,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伸出头到了城墙外面,看了一眼城门下的百姓。
朱允熥默默一笑:“这便是民心。”
解缙回首深深的望了皇太孙一眼:“如今民心在手,是否该办下一步了?”
朱允熥伸手拍在城墙跺上,点点头:“今晚务必让应天家家户户都能收到一份小报。”
解缙皱了一下眉头:“他们看不懂……”
“他们会找认字的人去读。”
朱允熥拍了拍解缙的肩膀,转身想着宫中回去。
解缙看着朱允熥沿着城墙远去的背影,又转过身将脑袋伸出城墙,看了一眼洪武门前的百姓。
不由的浑身一颤。
……
“竖子!”
“欺人太甚!”
“老夫如今算是颜面丢尽!”
哐当一声,整座笼罩在黑夜之中的狮子山,都好似因为这几声怒吼,微微一颤。
山顶雅舍外,是一片漆黑不见星辰的夜晚,雅舍里聚着几名前些日子刚刚从各地以游学为由前来应天城的江南士林老儒。
只见几人尽是怒火冲天的表情,布满沧桑岁月遗留下的斑点的脸上一片涨红。
在这几名老儒面前,是盘着腿有些昏昏欲睡的户部尚书赵勉。还有低着头的中书舍人刘三吾,此时手中捏着一张质地很是不好,但上面字迹却被印刷的斗大的纸张。
刘三吾看着纸张上的字迹,青筋直冒,唰的一下将纸捏成团,紧紧的攥在手心,而后抬起头看向几名老儒前辈。
“今日洪武门前的事情,老夫听闻之后就觉得很是不对劲。”
“果然啊……”刘三吾长叹一声:“果然,这才几个时辰,满城皆是此等污秽之言!当真是不当人子!可恶至极!”
“必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此事!”
一名老儒几乎是双目冒火的低吼了一声。
又有一人直接将自己面前的写满诬告的纸张,给撕了个粉碎。
“老夫一生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贼子可恶!”
“老夫此刻已恨不得手刃贼子,而后自悬于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