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峡谷就像一个巨大的墓道,两侧岩壁如同刀削斧劈出的一样,直上直下,岩面平滑如镜,让人无法相信这是自然形成之物。更令人称奇的是,岩壁上每隔几米便刻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大字,从字的笔画来看,像似一种铭文,有点接近于大篆。我不是搞古汉语的,弄不懂上面描述的什么。
父亲一边走一边让人抄录了一份,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从这些人走路时和父亲拉开的距离来看,这十六七个人中,和父亲走的最近的两个应该是父亲的得了助手,如果大壮也算其一的话,那应该就是三个。这帮人比起栗叔那边,显然专业多了,丝毫没有那种第一次下墓时的大惊小怪惊奇状,每个人均显得十分老练沉稳。
众人沿着谷地一直行进了将近五百米,我估计了一下,大概下降的高度已经接近三百。谷内的风也开始变得冷起来,岩壁上慢慢出现了一种白色的小植物,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再往前的路面,已经由裸露的岩石变成了有薄土覆盖,这样一来,地面上便出现了大量前人留下的印记。
最多的就是车辙,整个路面几乎布满了这种车轮留下的小沟,而且,从车辙间的距离以及深度来看,这应该是古代那种牛拉的底盘车,车上应该还满载着货物。可以想象当时往峡谷深入运送大量物质,由此一点也可以推测出,下面曾经待过很多人,而且,时间应该不算太短,至少不是天。
当然,出了满地的车辙外,更是留下了大量的脚印,只是和车辙比起来,清晰度差了很多。不过难走的地段,由于人们只能由固定的地方经过,所以经过万千人践踏后,这个地方的脚印异常清晰。看着这满地的痕迹,可以想象当年这条峡谷的热闹程度,林林总总的人群,如长蛇一般不见头尾的火把,怎么着也得近千人了!不过随之而来就有两个问题产生了。
第一,如此多的人和车是从哪儿进来的,显然我们所知dào
的那两个入口都不可能,那么情况只能有一种,这儿附近还存zài
第三个入口,而且入口很大,也很方便出入。可这么大的入口,较之我们进来的两个要容易发xiàn
多了,为什么父亲他们竟然没有发xiàn
呢?
第二个问题,这如此多的人,在同一时间内集中去下面,而且,还要住上一段时间,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要躲避战乱?可高黎贡山区,甚至包括怒江对岸的碧落雪山山脉,乃至整个横断山脉,长久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大的战争。这儿长期居住着以怒族、纳西族、傈僳族以及藏族、独龙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因为地域的间隔,以及少数民族人口增长的缓慢,所以形成战争的可能几乎没有,尤其是大型的灭族之战。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父亲两个得力手下中那名秃头的喊道:“四爷,你看,这儿只有下去的脚印,没有上来的。”
“嗯?是吗!”父亲忙低头仔细看了起来,大伙一时间也跟着找起来,就想找到个回去的脚印,可大伙找了好久,都没发xiàn
一个脚印是回来的!
大壮牛眼一瞪:“我日!有去无回?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全死里面了?”
痞子心惊胆战道:“这么多人死在里面,那阴气得多重!”
柴昱双眉紧蹙,看着下方的峡谷深处,有些担心道:“如果真的全死在里面了,阴气是小事,关键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么多人全部罹难。他们当年遇到的问题,咱们可能也会遇到,没有准bèi
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你说,他们遭遇了什么?”父亲那边的一个伙计听到我们的对话,突然问道。
柴昱摇摇头:“可能情况有很多,比如毒气、病毒,或者他们带进去的瘟疫,甚至是雨季洪水倒灌。反正情况很多,不过看地面上的印记依然清晰,想来应该不是洪水导致的。”
这时三哥和栗叔走了过来,栗叔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六百多年前,这儿附近曾有一座土家族古寨,一夜间人去楼空,成了一座空寨,至今考古学家都未弄清楚整个古寨的人去哪儿了?难不成古寨中的人来了这儿?”
三哥不解道:“栗叔,你不是说这儿是侗王达拉的墓吗,怎么会有土家族人进来呢?”
栗叔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史料记载发生错误这也是很平常的事,这儿处于西南边疆,而且分布着各族村寨,弄混了也是很有可能的。我怀疑,这些人进来是为了躲避什么,而不是送葬的。”
“你的意思是——”大壮询问道。
“这儿可能根本不是达拉的墓!”吴佳依抢先答道,说完看了看栗叔。
栗叔点点头,沉思一会儿又解释道:“也不能说不是达拉的墓,只能说达拉和整个古寨的人全都死在了里面!”
“不可能。”父亲突然说道,随即指向地面两个很深的凹痕:“你们看这儿,整个峡谷内,这么深的车辙只有两条,而且,车辙之间的轴距较之其他车子要宽一些。这个车子,很有可能就是负责运送棺椁的。达拉作为一代侗王,所用棺椁必然极重,所以在地上留下的车辙才能如此深。这些人肯定是送葬的队伍,至于为什么没有回来,估计咱们只能到了下面才知dào。对了,吴老哥,你为什么认为这些人就是六百年前那座古寨中的呢?”
一提到那座古寨,栗叔来了不少精神,洋洋洒洒的说道:“那座古寨是1983年滇黔考古支队发xiàn
的,和史料对比之后,考古队判断,发xiàn
的这座古寨就是六百年前一夜间人去楼空的那座空寨。但——”
“吴老哥,走着说。”父亲打断栗叔,插了句:“阿飞、秃儿,你俩带人前面走着,给我瞪大眼看仔细喽!”
“但当时无法判断是不是土家族古寨,侗族多使用木楼,但土家族也有使用木楼的村寨。考古队曾在古寨中进行过考察,通过找到的一些日常用品,推测史料记载可能有误,这应该是一座侗族古寨。而且,根据碳十四鉴定,古寨建造于700多年前,前后波动不超过50年。作为侗族第十二代侗王,达拉生活的时间应该在建寨100年后,也就是600多年前,正好和古寨人突然消失的时间一致。”栗叔说的很投入,也非常详尽,讲解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单就达拉本人来说,他是侗族历史上最独特的一位侗王,他还有另一个非常隐秘的身份,是整个侗族最厉害的巫师!”
父亲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柴昱称赞了一句:“二爷真不愧是把头了,懂得就是多!让我们这些小辈,深感佩服!”
大壮很有兴致的问道:“你也相信巫术?”
栗叔轻蔑的摇摇头:“巫术不过是迷信罢了,怎么能相信这东西!”
大壮颇为失望的叹道:“唉——,我还以为找到位知己呢。”
这时,前面的伙计突然叫道:“四爷,前面没路了!”
父亲几人急忙赶了过去,等大伙儿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登时愣在了当场。那种震撼的感觉,我不知dào
该用哪个词语表达,或许宏大最为接近些。山谷在这里突然结束,前面出现了一条深达几十米的深涧,宽度都要在四十以上!
几个伙计朝三个方向连发了几颗照明弹,登时整个空间亮如白昼。直到此刻,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条深涧只是一条护城河!河的对岸是一片宽大概三百多米的平坦地面,在这怪石嶙峋的地下空腔中,这片平地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似乎被人削平的一般。
通过照明弹的光亮可以隐约看到那儿有很多建筑物,大壮兴奋的当先叫了起来:“找到了,那儿肯定就是达拉的墓!”
吴佳依瞥了眼大壮,挤兑道:“请问达拉的棺材怎么弄过去的?”
不等大壮说话,柴昱当先说到:“这个不难,用普通吊索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突然平台上的建筑物里射出几道光束,只一闪,便划破黑暗消失了。父亲当即对众人喊道:“他们在那里,快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急忙将绳子悬到深涧中,分成三队朝下方爬去。好在这条天然护城河没大伙想象的那么深,不过五六十米左右,很快便到了河底。从河底的石头来看,似乎这里从来就没有过水,石头无论大小都是十分尖锐。不过河底专门开出一条道,供人行走。
从深涧的这边到对岸,除了两侧岩壁十分陡峭,攀爬起来有些费劲外,其余还是非常顺利的。吴佳依有些不解的嘟囔道:“这地方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