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马文升禀报年终大计的核查,退出回到吏部的队列中。

梁储面色微动,站出来一步,从袖口中掏出疏奏:“陛下,臣深感力有不逮,请乞辞官,吾儿次摅,随臣一同辞官,恳请陛下恩准。”

大殿陷入沉寂。

百官先是僵硬片刻,随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嘈杂的声音。

严成锦错愕地抬头,想不到梁储如此刚烈。

文官好名声,社会性死亡,或许会害人性命。

明朝初到中,朝廷文官风气秉正,想万安这样不要脸的官员属于个例。

很多官员,都是要脸的。

谢迁三人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梁储,梁储直言敢谏,刚正不阿,又极有才学。

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清官,他辞官,乃朝廷的损失。

最惊讶的是马文升,上朝时还与梁储寒暄几句,想不到他竟意定辞官。

弘治皇帝微微张着嘴巴,深吸一口气:“梁卿家不要意气用事,朕不准,先回府上沐休。”

梁储感激涕零,想了想又把疏奏收回袖中。

才过去几日,严成锦就听闻梁储卧病在家,按上一世,梁储还有二十多年可以活。

严成锦让汪机去问诊,免得陛下怪罪。

王守仁回府时,却诧异地看见梁次摅,躲在石狮后。

“你说人人皆可为将?”

“不错,是本官说的,不仅如此,人人亦皆可为圣。”

“但我身子弱,只会射箭,才学不如王越,怎么能当将领?”

“会射艺便够了,兵法可以研读?我看你并非愚钝之人。”王守仁觉得梁子摅有将才。

这几日?在武子监。

听闻梁次摅开膳前,偷偷去庖房藏馒头?常以身躯之痛推诿操练?受到轻微责罚哭天喊地。

往小了说是偷奸耍滑,往大了说就是计策。

且还不怕死?或许真如老高兄说,是个将才。

“我想回武子监?可王大人需答应学生?不能过度操练,更不能责罚。”

梁子摅自知不大可能,却还是说了出来。

王守仁面色如常:“本官答应你。”

严府,

年节近了?不知老爹在边陲如何?严成锦决定修书一封:

不出三年,朝廷将会进攻鞑靼,爹在边陲可有操练?儿子听闻,边陲长城已修至阿拉善,彼时?延绥三边将安定太平,难以再立军功?儿想向陛下请乞,将爹调派战乱频繁的辽东?爹意下如何……年节将近,爹看到书信时?怕已过了年节。儿已升都御史?不过?此官仅是小小的九卿之一,微不足道,为天下苍生,为万事太平,儿还会请乞升迁,争取早日……阅后,即焚。

写完书信时,望向窗外,似乎刚过午时。

何能堆着笑意:“老爷看了定会高兴,小的再给老爷置办衣物,还有房管事。”

房管事的工钱,一直在账房里,在边陲也不花银子,就没给他寄去。

严成锦命下人,将信送给王越,由王越的亲信送到营帐。

回到新苑喝茶,门子小跑来禀报:“少爷,李府的人请您去一趟。”

李东阳?

李东阳避之不及,请他到府上做什么?

严成锦狐疑地来到李府。

管家亲自将他迎到正堂,沏茶上点心。

李清娥端着锦盘来:“这是为严大人做的儒裳。”

穿着雪青色的长裙,窈窕的身子引人深思,严成锦移不开眼睛。

李东阳干咳:“看衣服合不合身,休要乱想。”

目光始终盯着严成锦,怕此子有危险的想法。

若非女儿恳求,他不会让此子年节登门。

“若怕有毒,就留给老夫穿。”

李东阳看破了严成锦的想法,面色不善道。

严成锦愣在原地,思索片刻:“下官试试。”

拿着月白色的长袍,走入偏房中,不多时,穿着月白色的便服出来。

“小姐如何知道本官的尺寸?”

李清娥眸中露出欣喜:“府上长随说的。”

李东阳捋着胡须,无情打断:“拿了衣服就走吧,本官要用膳了。”

“爹…”

“无妨,下官还有要事。”

严成锦从李府正堂出来,遇到王守仁和梁次摅。

“老高兄,在下想让梁兄回武子监。”

梁次摅被严成锦揍怕了,加之又是二品官员,不敢得罪。

“此人已退武子监。”

“在下与老高兄约定,三月后,梁次摅可北上镇守辽东,还请老高兄准许其回武子监,不再为难。”

严成锦坐上了轿子,淡出两人视线。

王守仁看向梁家摅:“老高兄不反驳,便是同意了。”

武子监,

王越拿着藤条,教王春三人吴子兵法。

辽东需要守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朝廷派将领并不容易,意味着是一个升迁的机会。

“大明九边的将领,老夫比了如指掌,辽东将成为边陲重镇之一,此乃大好的升迁机会。”

韩文三人绕着校场,拼命操练。

看见王守仁带着梁次摅走来,大喝:“还不过来。”

“伯父,次摅今后不必操练武艺。”

“不操练武艺,如何打仗?!”

梁次摅对王越心有余悸,可王守仁竟真答应他,不再操练武艺,每日起身听王守仁讲兵法,夜里观星象。

惹得王春兄弟羡慕不已。

……

休沐结束,百官年节后上朝。

弘治皇帝堆积了一堆疏奏,全都带至奉天殿。

“海南儋州,有蕃船被海风漂泊至广东新英港口,有番人数十余辈,皆为安南人。”

萧敬扯着嗓子念道。

弘治皇帝不悦:“这些番人没有凭证,也想进入大明国境,送还本国!”

严成锦眸光闪烁,随着南方屯田开垦,土地变多,安南人也偷渡到大明,冒充流民百姓,想分田地。

萧敬继续疏奏:“辽东受鞑靼侵扰,今又有大雪,臣朱祐枢恳请免赋三年。”

三年?

一年尚且情有可原,三年就有点多了。

弘治皇帝微微蹙眉,思索着该不该准奏。

刘健却道:“陛下,臣以为两年足矣,三年只会令鞑靼人,更觊觎辽东。”

银子留在辽东城,会惹来鞑靼人。朝廷分拨给辽东的银子,不在少数。

“那就免赋两年,严卿家,武子监派谁北上?”

严成锦看向王守仁,只见王守仁站出来:“梁次摅可北上镇守。”

梁储站在大殿中,微微动容:“陛下不可,吾子才入武子监三月,若丢了城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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