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死活不从,这不是傻子吗?

但王守仁已经拔出了刀,不去立刻死,命人下放小船,将高凤放到船上。

高凤打开信一看,王守仁写的什么狗屁信,要是咱啊!

他调转船头,却发现满船的弓箭,正对着他。

“王守仁你还是人吗?!”

“高公公快去。”

海盗舰队与王守仁的舰队,保持距离,火器打不了那么远。

一个身形匀称的商人,站在甲板上,周围是凶神恶煞的大汉。

这个商人,正是海上赫赫有名的许栋,将大明的丝绸、茶业和精盐,卖向海外各国的大商贾。

许栋看见,一只小船慢慢朝他划来。

两头的大船,弓箭正对着他,高凤哭嚎道:别放箭,咱是大明的监军,来送信的!

弓箭手拉满弓,只需一声令下,就会被射成刺猬。

许栋抬起手制止,有些疑惑:“带他上来。”

搜身后,高凤被带到了船上,浑身颤抖:“王守仁让咱给你送信。”

这个海盗头子背对着他,看不到真容,瞧衣着打扮,与坊间的商贾无异。

许栋打开信,看了几眼后,颇感诧异。

本以为是一封求降的信,可却是一封寒暄信:

许兄乃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王守仁乃浙江绍兴府余姚人,算是半个同乡,许兄在海外做买卖,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想必吃了许多苦,他乡与故人,何不见上一面,痛饮三杯……

句句写到了他的心里,若不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变得果断无情。

此刻,说不定已经失声痛哭。

可许栋却大为震惊,朝廷只知海外有海盗,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人为何连他的姓名和祖籍,都一清二楚?

实在太诡异了。

舰队占据绝对优势,见一面也无妨。

“让他登船。”

高凤心头的大石放下来,一刻也不想多留。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许栋道:“你不许走!”

见了他的身形,不能留活口,索性一会儿,连王守仁一起杀了。

海盗带着口令,迅速划向王守仁的大船。

董玟有些不解:“王大人怎么还有闲心作画?”

只用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王守仁就在纸上画了一人。

静静等海风将画吹干,他才乘着小船,前往赴约。

不多时,登上许栋所在的八桅大船。

只见船头上,站着身着华丽锦缎的商人,头戴乌沙冠,背对着他。

“许兄攻我舰队,不如与我联手,助我登上萨摩半岛。”

许栋诧异万分,想不到王守仁竟提这样的要求:“哈哈,我是来杀你的!你为何知道我的姓名和籍地,告诉我,给你个痛快。”

王守仁面色平静,坦诚道:“告诉许兄也无妨,是老高兄告诉在下的,他说,你是海外最大的海盗。”

许栋身躯猛烈一颤,差点就忍不住转身。

“老高兄……老高兄是谁?”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二品大臣。”

许栋震惊得无以复加,转过身,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朝中怎会有知道我的二品大臣?”

“老高兄,的确是在下见过,最神秘莫测之人。”王守仁由衷感叹。

一旁的高凤大喜。

若是许栋想杀他,他就告诉许栋:那人叫严成锦,换一条性命。

海风呼啸,只有船帆噗噗地声音。

许久,王守仁见许栋没说话:“许兄是商人,若与我交战,或许能赢,但必定死伤惨重,还会被朝廷通缉,得不偿失。

许兄无非是想要我的船只,不如助我登岛,我将大船,白送给许兄,不损一兵一卒。”

许栋是想要船只,可比起他的安危来,算得了什么。

“将他们二人杀了!”

高凤吓得尿了裤裆,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王守仁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纸:“老高兄还知你的相貌,朝廷重臣死在此处,必定会讨伐!”

许栋打开纸一看。

此画的十分传神,画技之高超,能想到,作画的是个老画师。

竟画得八九不离十。

那人究竟是谁,怎么知道他的籍地和相貌,天下真有这样的神人吗?

他瞳孔猛地一缩,满脸不信。

可事实就摆在他眼前,王守仁登船前,就知道他的名讳和籍地了啊。

高凤直呼内行,完全看傻了眼。

严成锦真神了。

不仅有名讳和籍地,连画像也有,可他一直蜗在京城不出,怎会知道海外之事?

孔明在世,一定是孔明在世!

不能惹,以后见了他,躲着走。

王守仁一脸淡定,从见了海盗的船,便打定了主意。

许栋看向王守仁:“我如何知道,你会守诺?!”

“在下留在船上做人质,顺带,指点指点许兄,如何行军打仗,先喝一杯吧?”

许栋被这书生震撼到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面色平静得吓人。

董玟用王守仁的望远镜,密切观望,生怕被王守仁死在大船上。

没有王守仁,单凭他攻不下萨摩国。

只见,王守仁坐在船头与人喝酒,似乎并不着急。

许栋依旧不信,提防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王守仁:“我怎么信你,朝廷不会讨伐我?”

王守仁微微躬身:“在下也不知,老高兄如何得知许兄,但如此长时间,不对许兄出手,可见朝廷无意讨伐海盗。

若你杀了在下,必会引来朝廷讨伐,因为在下屡立奇功,对于老高兄而言,是重要之人,对于朝廷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许栋迟疑了,听说过王守仁平定黎乱,讨伐萨摩王国,又连战连捷,丝毫不怀疑王守仁的话。

“萨摩国的胜负,与许兄无关,若助我平定萨摩国,他日朝廷讨伐许兄,在下可重提此事,替许兄求情。”

一旁的高凤直想给王守仁跪地磕头,叫他一声爷爷。

“王大人,自今日以后,您就是咱的干爹。”

猝不及防!王守仁有些诧异:“在下不收儿子。”

读书人都称门生,高凤连忙改口:“那咱就给您当门生,还望王师傅不要嫌弃。”

许栋面色复杂,无意理会高凤的拜师行为,看向王守仁道:“王大人遵守诺言?”

“嗯,本官说到做到,朝中已知许兄的诸多消息,杀了本官也无济于事,许兄还惹来一身麻烦。”王守仁不再多说,任由许栋思考。

朝廷能容一个海盗,许栋不信。

但此刻杀了王守仁,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能找到朝廷中那个二品官员灭口。

想串通王守仁,做不到,王守仁岂会为了他,杀一个二品官员,这是重罪。

“在下常年游荡海外,行踪不定,朝廷想抓我也不容易,在下愿帮你这个忙,只是,真有那日,还望王大人信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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