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捡起翼善冠,忙不迭给弘治皇帝带上。

李东阳等人,听锦衣卫探子回报,严成锦和太子疯了,还心生怒意,怎可无故诬陷别人。

但听到三万两银子时,疯了,真的疯了啊。

正一品大官的俸米为一百石,换成银子是五十两。

需领五十年俸禄,才能得三万两银子。

朝廷中的一品大臣才多少人,不过寥寥三人罢了。

许多官员,升到了四品,再往上升,需要极大的际遇,并非是普通官员能做到的。

“真……真疯了啊,白白赐给三万两银子。”

“消息属实?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百官没了议论廷议的心思,还议什么朝事,这就是朝事啊!

面对弘治皇帝直勾勾的目光,锦衣卫哆嗦起来:“是真的,京城普天盖地的邸报,还有太子殿下钦盖的东宫大章……”

弘治皇帝心头咯噔一下,急忙往御案看去,玉玺还在,吓死他了。

可太子盖的,又是什么印章?

百官们还没回过神来。

锦衣卫期期艾艾:“还有高照文学奖,高照理学奖、高照医部奖,全是三万两银子……”

百官目瞪口呆,渐渐地也麻木了。

他们站在大殿上,听着锦衣卫汇报,竟然生出一种享受的感觉。

毕竟,他们也是有可能获奖的。

就算他们不获奖,他们的儿子,他们子孙也有机会。

这可比收受贿赂和隐匿良田的银子,干净多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唯独弘治皇帝干瞪着眼睛:“哪里来的银子?朕是不会给银子的!”

三万两银子,用于修缮宫中的旧殿,也比白白送人强。

朝廷给功臣的赏赐,也从未有如此巨大的数额。

他担忧的是,太子将大印盖上去了,他是储君,到时支不出银子,岂不是失信于民?

还未登基,就成昏君了。

锦衣卫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良乡的商会,给支银两。”

良乡商会的买卖有丝绸、精盐和药材,举商会之力,倒是能凑齐这三万两银子。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锦衣卫进殿禀报:“陛下,国子监大批监生请乞,要谢玉回良乡传授天元术……”

这?

昨日刚下了旨意,辞去谢玉的国子监博士之职,今日又一同请乞。

弘治皇帝竟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李东阳抚须:“这应当是严成锦想出的法子,设如此高的赏银,恐怕,今后会有许多人,专攻算学。”

经他提点,弘治皇帝等人纷纷反映过来。

此子的法子,实在太豪气了。

那后进来的探子,小心翼翼的抬头:“陛下,高照文学奖的人,选公布了……”

三万两白银产生了?

今日才设立了赐银,就公布了名单,实在太快了一些,弘治皇帝惊诧地差点咬到舌头。

纵然淡定如李东阳,此刻,也紧张地心口打鼓。

百官们皆精神抖擞,不会是本官吧?

他们也有写文章,吟诗作对,在门生弟子中广为流传。

刘健捋着胡须:“臣猜是王越,左手交到右手的把戏,银子还是良乡商会的。”

谢迁等人颔首。

如今坊间呼声最高的人,就是新派的三人。

王越是良乡学院的院长,最有可能获得这笔银子,随后,再交还给良乡商会。

那锦衣卫却道:“李大人,坊间的邸报,通知您下了值,去领银子。”

李东阳呆住了,手里的芴牌没拿稳,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大殿中一片哗然。

紧接着,又是一片芴牌掉落的声音。

皆暗恨为何不姓李,为何不叫东阳。

……

国子监生皆在破口大骂,这样高的诱惑,叫他们还如何读圣贤书?

国子监祭酒赵瑄,竟生出辞去官职,跟谢玉学天元术的念头。

他一月的米俸才二十七石。

相比三万两银子,无疑是云泥之别。

“可恶,竟如此诱导监生,天下的读书人风气,被此子带坏了。”

“大人所言甚是,不过,三万两银子,实在是挥金如土。”

杨生成对谢玉颇有怨言,如今,算学的教舍里,全是监生。

他来到国子监时,谢玉所在的教舍里,挤满了监生。

谢玉站在台上,战战兢兢地讲着天元术。

邸报,还在往京城外传播,算学是杂类科目,许多私塾不教。

可从今日起,私塾的先生们开始讲起算学。

对于李东阳获得三万两赐银,读书人十分认同,顿时,承认了高照文学奖的地位。

……

严府,

严成锦听着何能打探的消息,十分满意。

不多时,锦衣卫轻扣门扉,叶准走进正堂中,传弘治皇帝的口谕,召严成锦进宫。

此事在坊间,尚且有如此大动静,更遑论宫中。

陛下传召他,也在情理之中。

严成锦来到奉天殿,行礼后,站到一旁,意外的是,到了下值的时辰,李东阳还在宫里。

弘治皇帝蹙着眉头,厉声道:“为何要设立这等赏银?!”

严成锦仔细思索后道:“因为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京城之外皆为贫苦之地。

臣此举,是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

这不是吹牛,他在翰苑当官时,一本算学的典籍抄录都没有。

导致算学启蒙,四元玉鉴等算学典籍,失传。

“听你这么说,只要设了这些赏银,百姓就能米缸充盈,锦衣覆体了?朕倒要看看!回答朕,要多久才能看到,你说的这番景象?”

弘治皇帝满脸不信,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健等人,同样满脸狐疑的盯着严成锦。

“或许……要五百年后。”严成锦小心翼翼地抬头。

一道闷声从弘治皇帝口中发出来,似乎被噎住了。

五百年,谁能看到你的盛世?

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怒意咽了回去。

刘健抚须摇头,五百年后,大明还在不在,都是未知。

严成锦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站在大殿中。

五百年后,正是他穿越来的后世,他并未骗弘治皇帝。

“你为何要太子掺和进来?!”弘治皇帝板着脸追问。

太子掺和在其中,若是良乡商户支不起银子,岂不要朝廷支給?

储君口含天宪,如今,全京城都知道,这是太子掺和在其中的赏银。

很快,消息也会传到南直隶。

“为了树立威信,太子是储君,代表朝廷,朝廷承认,此赏银才能传承下去,沿袭后世。”

不然,岂会让朱厚照掺和进来。

以朱厚照的性子,当了皇帝,八成会大肆推行下去。

弘治皇帝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你倒是实诚!”

不让朝廷掏银子,他不想过问,管得太宽,没准严成锦管朝廷要掏银子。

出宫时,严成锦与李东阳一起出宫。

李东阳板着脸,认真道:“就算你将银子赐给老夫,也不会将清娥许配给你,老夫岂是卖女求荣的人!”

严成锦真没这么想过。

真到李清娥过门时,以李东阳老父亲的性子,说不定要哭嚎着,掏心掏肺的倒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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