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面如死灰,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严成锦是如何发现藏银的。

牟斌招呼锦衣卫上来清点。

严成锦又从手中掏出一本册子:“陛下,此为调查焦芳的第三步,还请过目。”

还有第三步?

弘治皇帝和百官面色懵然。

此子究竟、究竟还有多少步?

“此乃向焦芳行贿的商贾名册,多少银两,以及贿赂的事由,皆记录在册。”

这并非全部,严成锦托王守仁调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一些。

弘治皇帝面色苍白,望着名册上的记录,许久不能言语。

助聚贤楼打死了人的掌柜脱罪。

欺霸富商芩浚的正妻,还强他送银两……

弘治皇帝看不下去了,每一条罪状,都让他想杀焦芳千百遍。

实在糜烂至极!

焦芳面如死灰,严成锦看似在调查张天祥案,实则是声东击西,真正意图乃是调查他。

信是小事,藏银才是大事。

他满脑子都是张天祥的案子,以至于,派刺客刺杀严成锦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弹劾了。

刘健和李东阳看完册子后,大呼禽兽。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道:“将此人带下去,杖刑一百,流放万里!”

“陛下,满加剌国的天堂监狱如何?

新建的监狱,空落落的。

此刻,正是需要增添人气的时候。”严成锦。

焦芳激起了求生的本能,死死抱住弘治皇帝的腿,“臣愿流放贵州,还请陛下,饶臣一命……”

焦黄中和数十个小妾昏了过去。

焦府抄家,日后的京城,再无容身之处。

等到焦芳被押下去时,弘治皇帝心头极为复杂,经历了张天祥案,又经历了焦芳案,打击一重接着一重。

严成锦用他最喜欢的银子安慰,道:“陛下,焦芳的宅邸和家什,让良乡官卖,能赚许多银子,充入国库。”

弘治皇帝心灰意冷站起身来,置若罔闻,一声不吭回了宫。

李东阳等人接连叹气,焦芳竟藏污纳垢数以万计。

此子,真当是当御史的不二人选。

王越哈哈大笑走来:“贤侄写得一手好弹章啊,焦芳怕是做鬼,也想弄死你。”

你说的这是夸人的话吗…

严成锦道:“还请王大人,一会儿护送本官回府。”

焦芳虽除掉了,可在朝中的门生党羽众多,虽然都是小鬼,但也不得不防。

王不岁在府外等了许久,严少爷早已吩咐他,今日焦府要拍卖,让他带着账本和伙计过来,清算财物。

瞧见陛下的车辇走了,百官散去。

王不岁忙不迭对着伙计乐道:“快,进府清点家什。”

焦府华丽堂皇,亭榭错落有致,朱甍碧瓦焕然一新。

饶是卖过许多宅邸,王不岁也不禁啧啧惊叹:“能卖个好价钱!”

瞧见严成锦坐在正堂里,王不岁笑呵呵地跑过去:“少爷,府邸上的物品,全卖?”

“全都送到良乡官卖。”

陛下将抄家的任务,交给了都查院。

严成锦竟然有喜欢上了抄家的感觉。

卖别人家的宅邸和家什,不心疼,查案抄家变卖一条龙。

还能赚银子。

“牟大人啊,日后锦衣卫抄家,认准咱们良乡官卖,给您开个好价钱。”王不岁欣喜之下,不忘打个广告。

牟斌看向严成锦道:“焦府的地契,需呈递给陛下,不能卖。”

焦府的宅邸,可以赏赐给有功的大臣,以及作为新晋爵爷的宅邸。

严成锦点头:“牟大人尽管呈给陛下,本官想来,这地契短时内,也无人敢买。”

被抄家的府邸晦气,王公大臣看不上,士绅少有能买得起。

王越等了半天,却见严成锦还不回府,“贤侄,老夫还有事,你何时回府?”

“大人且先等一等。”

“等什么?”

严成锦并未多言,他已暗中派出都查院的衙役,换上布衣,沿途布防。

这便是筹划的第四步。

焦芳是二品大员,又睚眦必报,稳妥起见,还是多防范一步为好。

片刻之后,郑乾小跑进来:“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严成锦坐上改造后的轿子,回到府上,一路安稳。

焦芳被流放天堂监狱的消息,如同爆竹般,在朝堂和坊间炸开。

夜里烟花璀璨,不知哪个士绅买了烟花,整整烧了一夜。

百姓或许不知道焦芳是谁。

但京城的士绅们,却对焦芳深恶痛绝。

焦芳在前朝当大学士时,便饱其私囊,士绅们不堪其扰。

原以为,焦芳被贬到贵州,可以虎口残生,没想到,焦芳凭借努力又回来了。

还当上了吏部左侍郎。

回府后,严成锦便托王越代为告假,明日,不宜出府门。

焦芳被暂时收入都察院大牢,等大明舰队回来,便动身前往满加剌国。

这一夜,许多人没睡好。

吴宽辗转反侧,与焦芳共事如此之久,竟不知他贪纳到了如此地步。

“这小子,定然连本官也查了。”

幸亏他收的银子少。

在吏部当差,谁还没收过例银呢。

大清晨,

李东阳来到午门广庭,看见弘治皇帝绕着广庭快跑,挥汗如雨。

“萧公公,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受了严成锦的刺激,正锻炼身体呢。”萧敬说了一句,忙追上弘治皇帝。

李东阳想不明白,这与严成锦有何干系?

严成锦来到午门时,也看见了弘治皇帝跑步的身影。

小太监站在午门的月洞,挨个通知:“大人,今日不上早朝。”

陛下又受到刺激了?

严成锦觉得,宫中需要配备一名心理大夫。

弘治皇帝受到刺激时,可以让心理医生开导。

钦天监适合担任这样的职务,他们解读天象,本身就是慰藉皇帝不安的心理。

回到值房后,严成锦落笔开始写简单的心理现象。

“贤侄啊,在写弹章?”

严成锦吓了一跳,吴宽向来对他心有芥蒂,竟喊他贤侄。

莫不是、他也不干净?

吴宽堆着满脸笑意,对严成锦错愕的神情视若无睹。

“贤侄弹劾焦芳,都察院立了大功,令世伯刮目相看,

日后你我在都察院,同心协力,为陛下效力吧?”

严成锦仔细盯着吴宽的老脸,细细揣摩微表情下的心理变化。

“大人说的是,下官应当同大人,齐心协力。”

吴宽眯着眼睛,笑问:“贤侄下一步想弹劾谁?”

“暂时还没有人选,下官的弹章,还需仔细磨练。”

严成锦说的是实话,与李东阳和谢迁等人的弹章相比,还有不小的距离。

要继续学习。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吴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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