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惊慌,他们是好心想保护少爷。”何能挤着笑容解释。

整个京城,也没有这般待客的,来严府的人,多半会被家丁们吓住。

等下次老爷回来,得让老爷劝一劝少爷,把这习惯改一改。

严成锦记得,吴宽还有一年就挂了,也就是明年。

弘治十五年吏部右侍郎变成焦芳。

所以,对此记得十分清楚。

吴宽毫无热情道:“老夫就不打扰了。”

带着吴奂从正堂走出,没到大门,便嘱咐:“此人就是严成锦,你以后不可与他往来。”

“儿记住爹的教诲。”吴奂小心翼翼藏起那本册子。

吴宽看他没记在心里,语重心长:“李公的儿子李兆先,与他往来后,出海去了海南,谢公的儿子谢丕,跑去良乡折腾什么理科。

你努力准备三年后的科举,不许学这些人。”

想起那不知生死的李兆先,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次日早朝。

弘治皇帝想起了修长城的进度,便问工部:“长城修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正自延绥的波罗堡起,往西修建,征了流民九十二万人。”

曾鉴为加快修建的进度,派了几个精于修缮的主簿,一同前往。

秦朝修建长城时,用了两百多万人。

如今动用九十二万,算不得什么。

只是秦朝时,为了赶工期,力役被当成畜生一样使唤,每年死在长城的人,数以万计。

多拖一天,就要耗费多一天的口粮。

对朝廷来说,极不划算。

严成锦稍微安心的是,明长城不赶工期。

外无鞑靼人侵扰,内钱粮充足。

朝廷还将大量的战马,投入到长城的修建中,用于拉石料。

“陛下,马上就要入冬了,还请户部尽快将夏粮拨去一些,等大雪封了道路,押粮不及时,可是会死很多人的。”

严成锦猜十月底,或许会下第一场雪。

运粮到西北延绥,要一月时间。

现在清点完粮食运出,等到了延绥,正好躲过第一场雪。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严卿家说的是。”

“陛下,安南的使节来朝贡,你看要赏赐何物?”礼部尚书张升问。

此时的安南国王,是黎晖。

严成锦考科举那一年,安南老国王病逝,黎晖来大明请乞册封为新的国王。

安南时常侵扰云南,未如朝鲜一般真的朝贡。

朝廷对西南的形势,并不了解。

弘治皇帝想了想:“赐安南国王黎晖弁冠服一副,常服一袭,金犀带一事。”

严成锦站出来:“陛下三思,安南时常侵扰云南,

不如赐其八千套四书五经,让其修身养性,好好做人。”

诸公老脸微微一抽。

戴姗也是脸色一变,却见严成锦若无旁人,看向弘治皇帝。

“臣觉得,严成锦说的有几分道理。”

秦紘深思熟虑后道:“安南已向我朝进贡,对其只以书作为回礼,实在太轻视了一些。

且如今西南安定,何来侵扰。

若轻视引来嫌隙,反倒有可能招致边界纷扰。”

黎利顺从大明后,安南一直与朝廷保持朝贡。

虽说没有大批军队进攻,边界实则常有安南人侵扰。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折中吧,常服亦赐,书也印发五千套送往安南。”

张升微微躬身:“臣遵旨!”

……

西北,波罗堡。

张贤远远望去,成千上万流民扛着巨石,往城墙上堆砌。

驱套时,将波罗堡的城墙摧毁了。

朱晖决定将修建长城的起点,定在此处。

“保国公,如今流民已迁引到西北,下官也该回京复命了。”

张贤朝朱晖微微鞠躬。

修长城由保国公督建,他的任务只是从荆襄迁引流民来此。

很快就要入冬了,大雪前动身,路要好走一些。

“本国公看你颇有资质,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朱晖才不想修什么长城。

城墙一旦修起来,鞑靼人进不来,仗就打不成了。

且让他在工地上盯着,他也呆不住,张贤虽天天板着一张脸,却十分可靠。

让张贤来工地盯着,他就能四处溜达。

“恐怕不行,下官乃是良乡的知县,岂能丢下良乡不管。”

张贤无视朱晖脸上的愠怒。

保国公又如何,同样不及良乡重要。

严大人说过,朝廷有银子修长城,能救济荆襄的流民。

皆归功于良乡每年纳上去的银子。

朱晖恼羞成怒,拔刀架在张贤脖子上:“本国公一封疏奏,便能让升官,回良乡做什么!”

“国公拔刀威胁朝廷命官,扣一分。”方学像面无表情的记分机器。

这扣分机制,乃是严成锦提出,弘治皇帝盖章。

因朱晖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记录。

为了更好督查他,便立了这制度,好让方学及时向朝廷禀报。

如此一来,能更好的督修长城。

朱晖听闻时,还大喜过望。

以为很快就能积满一百分,回到朝廷。

可当他看到加分规则时,才发现,太难了……

每天日常任务:

到城墙上巡视三圈,

去草棚慰问受伤的流民一次,

以身作则,扛石块上城一次,

亲自给流民施粥一个时辰……

全部做完,就算坚持一年。

所加的分数,不过才五分。

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定下这样惨无人道的规则。

“哼!休要当真。”朱晖连忙把剑收起来,扣掉一分,就要多干半年。

他也不服这样的规则,奈何上头盖了陛下的大章!

已违抗陛下一次,再无宽宥的可能。

即便他是国公,也一样。

听到这里,方学把写下来的扣分理由划掉。

心中微微佩服,有了这些日常任务后,保国公在流民中,颇受信服。

许多流民拥簇保国公,干起来活来,分外卖力,也不必衙役催促。

更没有发生流民暴动。

这在历朝修长城中,实在难以一见。

“那下官明日,便回京复命。”

张贤朝方学投去感激的目光。

方学是个有才能的人,将军营中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回到京城,他也好向严成锦禀报。

“十日便修了二百余米,下官走后,便有劳方大人了。”张贤道。

方学点头,有些尴尬:“替我转告老高兄一声,可否将吾妻接来延绥……”

长城一修就是十年,没准回去,妻儿都跟人跑了。

“定将方大人的话带到。”

……

这几日,严成锦在等吴奂的消息。

画一本漫画,对于吴奂这样的手速党来说,并非难事。

只有一种可能,吴宽对其管教太严,不准他出府。

严成锦决定去吴府一趟。

“老高?”朱厚照的身影出现在小巷中。

看起来满血复活了,气色极好,喜滋滋地走过来。

“你要去良乡?”

“臣要去吴府,殿下若无事,就回宫吧。”

严成锦不敢带他去吴府,被吴宽瞧见,说不定会引来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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