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紘略微有些不爽,严成锦此次又插手了兵部的事,他这兵部尚书,当得毫无存在感。

“听严大人的意思,似乎王守仁离京时,就约定好了?严成锦!你如何知道黎人会叛乱!”

严成锦注意到秦紘有些隐怒。

屡次插手兵部的事,与秦紘有间隙再所难免。

若将谏言的主动权交到兵部手上。

以兵部的做法,定会在朝廷挑选一人前去平叛,但挑谁,都不如王守仁。

秦紘等人不知王守仁在军事上的才能,只认朝廷那些武将,冒然派其他人去,反而害了朝廷。

严成锦朝弘治皇帝微微躬身:“这不难猜测,海南百姓以猎鱼为生,见了屯田营的粮食,自然会抢掠。”

历史上,符南蛇起义动静不下于米鲁,他早就知道了。

李东阳颔首点头。

此子一向慎重惯了,多做一手防范,倒没什么奇怪的。

弘治皇帝脸色不变,却更关心王守仁能不能平乱。

临时招的普通百姓,定然不如士卒。

“连靡费也不用拨?”

“屯田营在海南耕种,本来就有许多粮食。”严成锦细细分析。

弘治皇帝想起王守仁在校场的表现,目光还是有些狐疑:“王卿家想必来不及操练吧?如此草草上阵,能胜就在海南的黎人?”

像前朝的大藤峡之乱和前些年的米鲁之乱,朝廷损兵折将数万人,才将其剿灭。

所以,土司暴乱在弘治皇帝眼中,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臣心中也没底,不知王守仁能否平叛。”

严成锦只有三成把握,再多就不慎重了。

王守仁平叛宁王之乱,也是以招募民兵的形式,获得兵力。

但那时的王阳明心学大成,忽悠人有一套。

而眼下,王守仁不过是刚进新手村的弱鸡,正准备开始练级。

“还请陛下允许,王守仁在海南招募兵马,以平黎人之乱。”

严成锦猜测,此时王守仁应当已经在招兵买马。

万一陛下不许,这就是谋逆的大罪。

刘健看向弘治皇帝,眼神担忧:“不可,海南以黎人为主,私募兵马又无兵备,此例一开,西南的巡抚和东南剿匪的钦差,岂不也可以抗匪的名义,招募私兵?”

马文升和秦紘跪在地上,嘴里嚷嚷着反对。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道:“王卿家身单力薄,还是派广东水师前往海南平乱吧,秦卿家以为谁合适?”

严成锦心头难受,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等旨意传到广东,屯田营的人头七都过了,王守仁不会坐以待毙,此时,必定已经招募私兵了。

得不到陛下的首肯,就是谋反!

守仁啊,为兄对不住你……

陛下他不同意啊。

秦紘心中微微一喜,道:“兵部左侍郎,左宗彝。”

“嗯,传旨吧。”弘治皇帝对着萧敬道。

严成锦还有第二套挽救方案:“陛下,臣还有一事需禀明,若平叛之后,海南的黎人如何处置?”

大藤峡之乱,韩雍几乎把土司全杀了,只留一些土司带回宫中当奴婢。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弘治皇帝的母亲纪氏。

若像平大藤峡时一样,将黎人全杀了,海南土著全部消失,相当于灭岛。

弘治皇帝低头沉思,倒没想过如何处置。

“不如教会他们耕种?海南土地肥沃,缺少耕种的力役,有黎人耕种,日后的夏税秋粮,定不输南直隶。”

提到夏税秋粮,弘治皇帝和李东阳等人眼中放光,尤其是韩文,直勾勾地盯着严成锦,恨不得现在就想知道。

严成锦见时机正好,忙道:“请萧公公拿出海南的舆图。”

片刻之后,萧敬把舆图拿来,几个太监一同摊开。

严成锦指着舆图:“如今只开垦出琼州府一小块,若有海南黎人,明年定能将海南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

一人叛乱,全家升天。

符南蛇叛乱是死罪,等于将黎人们推向深渊,不论妻儿幼寡,全部当杀。

黎人能开荒,等于变相救了老弱妇孺一命。

也救了王守仁一命。

严成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高尚……

“叛贼之子,日后还是叛贼,如何能留?”秦紘皱眉。

斩草不除根,日后吹又生。

马文升颔首点头,道:“韩雍平大藤峡之后,广西再无叛乱,虽然对土司残忍一些,却行之有效。”

黎乱屡剿不止,海南与大明相隔甚远,一旦爆发了黎乱,朝廷未必知道。

清灭所有反叛的土司,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官逼民反呢?”严成锦清楚,符南蛇暴乱不是想当土皇帝。

而是海南的官吏像果汁机一样,压榨技能火力全开,海南黎人活不下去了。

弘治皇帝面色郑重:“这不过是严卿家的猜测,朕相信,海南的官吏还是清明的。”

“陛下,恐怕你要被打成胖子……”严成锦再没多说什么。

弘治皇帝命萧敬拟旨,立即送去广东,出兵平海南之乱。

回到府上,

严成锦命人把冰镇的西瓜拿出来,天有些热了,要吃些西瓜解解暑。

健身达人李兆先到府上拜访,常常蹭他的西瓜。

“大人,学生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按照训练计划坚持几个月,再加上汪机开的食疗,李兆先如今判若两人。

高大了一些,举手投足之间,极有力量。

甚至长得有些……

健壮。

“跑半马吧。”

李兆先有些疑惑:“何为半马?”

严成锦画出京城的街道,再将路线规划出来,写明了圈数,将图交给了李兆先。

“清娥近日可好?”

李兆先笑道:“大人不妨去府上看看,我娘也喜欢大人,就是父亲……”

“你爹的痔病怎样了,治不治?”严成锦想从李东阳的病做突破口。

李兆先惭愧道:“父亲掩饰得很好,学生怎么问,父亲也不回答,想来是羞于启齿,话说,如此隐秘的事,严大人如何知道……”

史书说的,再加上本官的种种推测,就知道了。

严成锦叹了一口:“秋闱近了,好好准备秋闱吧。”

“学生一定可以夺得顺天府的解元!”

不好意思,顺天府的解元不是你,是谢丕……

至于你,史书里没考试就挂壁了。

严成锦面露沉思之色。

若是将题目透露给未来的大舅子,倒是有可能打败谢丕,夺得解元……

可是如此做,会不会被李东阳怀疑?

李东阳得知他押中考题,说不定还会将他旧的试卷翻出来。

慎重起见,严成锦决定还是不透露给他了。

……

王府,

晚膳,王华夹起一块红烧肉,望着老爹,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爹,听下人说,你今日去严府了?”

王天叙老眼一瞪,吓得王华低着头,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你还不许我去严府?”

“不是,儿就是好奇想问问,你又不认识严成锦,去哪里作什么?”王华鼓足勇气道。

王天叙不敢说,低着头吃饭,玉轴圣旨落款是太子,他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爹?你这两日有空,就去灵觉寺上上香吧?”王华惆怅道:“这两日,我眼皮跳得厉害。”

听说海南十万黎人暴乱,他不敢跟老爷子说。

夜里睡不着,一天天的在等朝廷的疏奏。

只能强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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