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安倍晴明说道。

“名?”源博雅不明所以。

“对。”晴明点点头。

“就像是你是晴明,我是博雅这类的‘名’?”

“正是,像山海树草鸟兽鱼虫等,这样的名也是咒。”

“我不明白。”

“简而言之,咒,就是束缚。”

……

当下,东京墨田区。

一栋欧式风格的小楼门口,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怀抱一只黑猫走出大门。

“事情解决了?”一脸焦虑,早已在门外等候的家庭主妇打扮中年妇人急忙迎上去。

“嗯,已经解决了。”少年点点头,“只是附近一个意外死去后没有成佛归天的灵体,不算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那妇人似乎长出一口气,似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好,那我就离开了,您按照app上的流程结账就可以了。”少年点头,也不再拖延,转身离开。

“良守,这种事情为什么总要带上我啊,你自己也能够解决,随随便便贴张符不就解决了?”黑猫眼看左右无人,开口抱怨。

“究竟是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良守笑骂了一句,“也不看看你最近在家好吃懒做都胖了多少?你又不是橘猫,也没绝育,怎么就一副慵懒样?”

“你!”黑猫被噎得说不出话。

“好了黑尾,赶紧变成原型,事情还没做完呢。”良守催促了一句。

“还没完?”被称为黑尾的黑猫不解,但他还是从少年怀里跃出。

从少年怀里落到地上不过一米多高,可在落到地上之时,这黑猫已经变成一只脚踩青蓝色鬼火老虎大小的双尾猫又。

“走吧。”良守跨上猫又。

“回家?”猫又问道。

“去一趟庙里。”良守拍了拍大猫的脑袋。

“去庙里?”黑尾又不解。

“当然是要把事情做完了。”良守说出,从怀里摸出一个球状的灵体,“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让人家魂飞魄散吧?我又懒得用那种‘帮人完成最后心愿后再升天’的方法,所以干脆送到庙里让专业的人来处理咯?”

“……”黑尾无语,你还好意思说我懒?

猫又的飞行速度不慢,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市内一家不小的寺里。

也不避讳正在清扫后院落叶的老和尚,巨大的黑猫载着少年就这么落在了院子里。

“良守君来了?”老和尚停下手里的活。

阴阳寮是隐蔽于世间的机构,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摆在台面上。

因此,除了主要执行部门名义上位于警视厅名下,大多数外部接待机构和据点则以寺庙,神社的形式分布于全国各地。

当然了,这并不是意味着所有的神社寺庙都是阴阳寮的据点,只不过这里恰好是其中之一。

这些据点除了用于为各地的阴阳师提供协助与联络外,最重要的功能便是对外接受委托。

即便是现代社会中大多数人早已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但依然还有不少人对此有些不同的看法,而这一部分人在遇到难以解释的事情时,便会前往这些神社寺庙求助,逐渐地,一些被外人嘲讽戏弄的“愚蠢”行为便成了阴阳寮另一个获取妖怪情报的手段。

而这些愿意提供“委托”的人,也成为了阴阳师赚取收入的来源之一。

不过,即便是阴阳寮开发的“求助”app已经有了不少下载量,但是他们依然只是广大“不信”人群中的沧海一粟,并不会改变整体人们“不相信”神怪的趋势,而这,也正是阴阳寮所希望的。

毕竟,按照目前掌控阴阳寮的御门院与贺茂家传承自安倍晴明与贺茂父子的言论,妖怪诞生于人们的恐惧,而现代社会因为人们已经极少对未知的自然诞生恐惧,因此许多妖怪都已经彻底“灭绝”。

因此,阴阳寮一直以来的主要工作之一,便是避免让足以引起整个社会观念改变的大事件暴露于公众面前。

至于这种发生在个人身上的小事,就算事主事后真的大肆宣扬,他身边的人难道就会相信吗?不过是将他当做又一个“被坏和尚”或者“神棍”骗了钱还不自知的傻子罢了。

“还劳烦您帮忙超度一下这位。”良守说着将那团灵体递了过去。

“唔……”老和尚抬手,那灵体球便自行飞了过去,嘴上抱怨道,“你啊,总是要让我这老头帮你。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帮忙完成最后的心愿吗?”

“那没什么意义不是吗?反正左右不过是诵一段经便能解决的。”良守说着爬上黑猫的背,“那就告辞啦!”

很快,黑猫便落在了一所门口挂着“田边”姓氏的和风老宅院内。

和此前落在庙内不同,这次黑猫刚一落地便立刻变回那只小猫直往屋内窜去,险些让良守跌在地上。

“真是……”

摇摇头,良守推开门走进去。

“我回来了!”

“哦,哥哥回来了啊。”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妈妈还没回。”

“还没有回来吗?”良守心想难道也是出任务去了?但是之前没有听说她最近有工作,不过自己显然是没有能力去管母亲的事情,于是,他又开口问道,“世界的功课做完了吗?”

“哼!”听到这话,世界的脸色骤变,她不满地伸出手晃了晃,“今天已经做完了,手都酸了。”

良守见状也笑了。

“哥哥怎么就能忍受得了?”世界已经下楼,她拉着自己的兄长,“挂着铜钱画符简直就是折磨!”

所谓挂着铜钱画符,是田边家阴阳术的修行方式。

和很多阴阳师传承利用式神不同,田边家并无相关传承,反而是倾向于使用符咒法术或者辅助一定的近战剑法来战斗,因此,修行初期最关键的内容,便是画符。

而符咒虽然在外人看来好像是胡乱书写的产物,但其实每一处勾勒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想要成功绘制出符咒,就必须要保证每一处都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于是,田边家每一个修行者的启蒙,都是挂着铜钱练字。

所谓挂着铜钱练字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据良守所知,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个不常用但是却不罕见的用于“控笔”的练习方式,就比如我国著名近代书法家华世奎先生童年时便传说是使用这种方法来锻炼自己的“手稳”。

至于良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那自然是因为他是一个穿越者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了。

良守还记得自己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结果不知为何忽然间就穿越到了到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当时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葬礼上的三岁小孩,好消息是和很多莫名其妙丢了记忆的人不同,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父亲的葬礼。

当时,自己身为B级阴阳师的父亲田边雄一正好死于一次任务之中。

最初的时候,良守感觉这个世界简直充满了恶意,来自前世各种类似设定小说或者动漫文艺作品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让他下意识地就带入了一个妖魔横行人类苦苦求生的悲惨世界观。

可是,在经过了短暂的学习后,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那么悲惨。

事实上,妖魔鬼怪的数量已经少到可怜,人类几乎完全占据了这个世界的控制,每年死于妖魔的人数,甚至比不上每年因意外失足坠落致死的人数。

换句话说,几乎九成九的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真正遇到一次妖魔。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也就那么的安全。

和普通人极低的“撞鬼”概率相对的,是阴阳师一直居高不下的死亡率。

作为一个有着“八百万神明”传说的国度,妖魔自然不会真正地消失,即便是因为现代发展,很多妖魔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恐惧”,但还是有为数不少的妖魔能够存活至今,那么,阻挡着妖魔和人类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阴阳师们的身上。

和普通人不同,阴阳师的主要工作,便是前往那些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废墟,老宅,乱丧岗,古战场,甚至是深山老林清剿可能出现的妖魔。

换句话说,阴阳师们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主动去“找鬼”。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势必会爆发,而在这些战斗中,牺牲自然是同样不可能避免的。

“哥,你到底是怎么能够坚持下来的?”世界看自己兄长没有反应,便又催促了一遍。

“坚持下来?”良守沉吟,“大概就是习惯成自然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

修行确实是一个枯燥无味的事情,不论是打坐冥想,还是绘制符咒,这一切都只是不断机械的重复,对于天生好动的小孩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良守也说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着稍微成熟一点的心理,所以他更能够接受一点,不过,对他来说,更大地原因大概真的只是习惯成自然。

或许每天坐在那里冥想,已经单纯地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如果硬是不去做这些,他反而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切对世界来说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如果不用修行,不论是漫画还是游戏都毫无疑问有着更强的吸引力。

“我回来了。”就在此时,大门被推开。

一身肃穆黑色正装,手上却提着新买蔬菜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欢迎回来。”良守和世界连忙迎上去。

“您这是……”良守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自己母亲不太正常的装扮。

“晴子刚和我去了一趟葬礼。”又一只黑猫不知何时从晴子身后走出来,她用一种平常无奇地声音说道,“附近有认识的阴阳师家死人了。”

“好了烟花,你去休息吧。”此时晴子已经把菜放进厨房,她冲自己的猫又挥了挥手。

“你的任务怎么样?”在看到那只名叫“烟花”的猫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晴子又冲良守问道。

“没什么威胁,是一个因为意外死亡的普通人,我已经把他送到庙里去超度了。”这毕竟没什么好隐瞒的,良守实话实说。

“嗯。”晴子略微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那我先去做饭了。”

良守感觉自己母亲的情绪不太好,不过他只当这是因为葬礼触景生情,便也没再想太多。

……

“良守。”饭桌上晴子开口道,“我明天要去一趟奈良,有一个委托,你在家照顾好世界。”

“好的,我明白了。”良守答道,在回答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世界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

“记住,功课不能偷懒。”晴子大概已经猜到女儿的小心思,于是她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监督好,现在是四枚铜钱。”

“是,我明白了。”良守已经看到自己妹妹变得铁青宛如死人般地脸色。

吃过晚饭,晴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自己收拾餐具,而是直接回房开始准备打包行李和除灵的用具。

“哥哥,我来帮你。”看到良守在收拾,世界连忙殷勤地小跑过来。

“你就算是帮了我,我也不会放水的。”良守自然是对世界的如意算盘心知肚明,“到时候妈妈回来了肯定会检查,到时候被发现偷懒了,接过肯定更惨,再说了,每天的修行也不算是那么繁重,你就算是认真做完了,也还能有不少时间去玩。”

“可是,可是那是四枚铜钱啊!”世界露出夸张的可怜表情乞求道,“画完之后手都要断掉了,就少一枚好不好?三枚就行,妈妈肯定不会发现的……”

良守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清洗盘子。

见状,世界连忙也跟了过来,装模做样的帮忙。

“我可没答应你。”良守见状又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我明白。”世界头点的犹如小鸡啄米。

不拒绝就是默认了,明天只要再撒撒娇,哥哥肯定不会像妈妈那么严格,说不定一枚都不用挂。

世界心里幻想着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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