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回来有个任务就是让青木哥入土为安,这是青木哥去世之前最大的心愿。孩子们选了一个吉日,就准bèi

安葬青木哥了,而安葬那天他们没有让我去,怕我过于伤心,索性就听了孩子们的话吧。

一个人在家,拿起青木哥这么多年写下的日记就翻看起来,时间是从1949年8月25日开始写起的,看着那泛黄的日记纸,读着那一句句从青木哥心里发出的话语,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写下那些话语时的心情,看着他记录的一件件事情,我似乎走进了他的青春年华。而我正用心和他的日记本对着话,我想这些日记是属于我的,青木哥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那一刻我的心不能平静下来,所以我放下日记本走出了房间。坐在摇椅上,闭上眼睛想要接近太阳。大概两个小时后,几个孩子就回来了,看到我躺在那里青木吓坏了以为我又睡过去了,

“妈,妈你听到吗?”

“别喊,我没睡过去。”

“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躺在这里。”

“老年人应该多晒晒太阳。你们回来啦?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妈,今天不做饭了,简单吃点,晚上咱们出去吃,一然和天然明天要走了。”

“要走了,这么快。下次什么时候来呀?”听到他们要走了我竟有点失落。

“怡然妈妈,我们回去还要工作,下次争取春节时候能再来看你,下次把我们的妈妈也带来,咱们一起过个团圆年。”

“这么快你们就要走了,我还没亲够呢。好吧,年轻人工作忙,走就走吧。”

我理解他们,只是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才团聚几天就又要分开。晚上我们一起吃了个团圆饭,给他们践了行,第二天一大早思青就送他们离开了,我没有去,一直以来我都没办法面对分别的场景,这个习惯到老了也改不了。

他们走后,我和思青一同看了青木哥这么多年留下的日记,他在寻找关于父亲的记忆,而我在寻找关于爱人的记忆。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和思青把青木哥留下的四大本日记读完了,那段时间我俩心情都不太好。

找了个晚上我们娘俩坐下来谈了谈,

“思青,有什么想法和妈说说,别放在心里。”

“妈,这么多年你怨我我爸吗?”

“没有怨过,他的路是我帮他选的。”

“可我怨过,我早就知dào

他在台湾有了家和孩子,那时候我年轻我不懂,也不理解。我觉得即使他做了卧底也可以像咱们报个平安,可是他音信全无,我认为他冷血无情,并不像你给我描述的那样好。可是看了他的日记,我似乎了解了他的内心,他的内心真是强dà

,我今年也52岁了,可是我自愧不如。”

“你当初知dào

了你爸在台湾的事情,你还瞒着我,呵呵。”

“我不是怕你伤心吗?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我爸一个人。妈,说实在的有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你们那一代人。”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不是我们选择时代,而是时代选择我们。”

“妈,可惜爸没有机会看看咱们写给他的日记,我们庆幸有机会走进我爸的青春岁月,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是呀,一个人的青春是多么宝贵呀。”

安慰了思青,我自己的内心还没有平复,那是四十年的分离,没有办法一时间用几本日记磨平,而我选择用余生及来世去磨平他。那晚我拿出了那个音乐盒,口琴和那条项链,这几件东西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我。

那天是市里组织的一年一度的老年干部体检取报gào

的日子,每年都是思青帮我取,中午前后就能回来,可是今天他一直到了傍晚都没有回来,我问亦婷,亦婷说他单位有事,可是我感觉她的神情不对,她不说我也就没再问。

大概晚上七点钟,思青回来了,看到他和亦婷在客厅嘀咕了一会儿,就来了我的房间,

“妈,明天咱得再去一次医院。”

“为啥?”

“妈,我也不瞒你,你胃部有个阴影。”

“喔,那去吧。”当我得知自己需yào

进一步检查的时候,我知dào

自己不用检查也能确定是病了,我的胃已经疼了很久,只是我想追赶青木哥的脚步,故yì

没有告sù

青木他们,这次体检也是在我百般推脱不成的情况下做的。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终于病了。

第二天我就和青木他们来到了医院,对于医院我并无陌生,也无畏惧之感,这一次我期待我再也无法走出去了。青木带我做了全面系统的检查,而我对他的要求是,对我不能隐瞒任何病情。他也尊重我的意见,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们开了个全家会议,地点就在医院的病房。

“妈,我知dào

你的想法,可是”

“青木,你放心,妈妈一定尊重你的心情,我不会放弃治疗的。”

“妈,有你这句话我就我放心了。咱们说一下你的病情吧。”

“你说吧,我听着。”

“妈,胃癌中期。不过还有希望,明天医生会诊制定治疗方案。”

“思青,你要答yīng

妈一个事情。”

“妈,你说什么都答yīng

你。”

“如果真的是到了治不了那天,一定不要强求,我希望少遭些罪。”

“妈,我答yīng

你。”

在医院住了65天后,我出院回家了。也许由于我一心求死,身体的淋巴细胞并不对抗癌细胞,癌细胞发展的很快,在我住院40天后就全身扩散了,思青他们不甘心又挣扎了20几天后,在我的要求下出院回家了。那时候我清楚的知dào

自己命不久矣。

此时亦婷已经退休了,我只想在我余下的日子里能更多的记住今生的事情,所以我不断的寻找回忆,我们现在所住的房子就是当年李家老宅地基上面盖起了居民楼,因为这里是根,所以当年买这房子的时候即使它离单位院我们也选择了它。

那些日子亦婷推着我去过破庙,那个破庙已经被修葺一新,也有了香火供奉。看着它门前那片草地,仍然可以听到当年我们在这里玩耍的笑声,我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去感受当年两小无猜的两个孩子的快乐。

我还去过当年我和青木哥一起读过的私塾,那里已经成为了文物保护单位,可以说我的一生都是因为这个私塾改变的,没有它我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景象。没过多久我就再没有力qì

出门了,在家里整天躺在床上。

“思青,我没有太多时间了,咱们拍个全家福吧。”

“好的,正好家传明天回来。”

“家传什么时候能结婚啊,看来这重孙子我是见不到了。”

“妈,别这么说,我催催他。”

“我走后,把我和你爸写的那些日记带给我们。还有我箱子里面那个锦盒”

“妈,我答yīng

你,都答yīng

你。”

第二天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拍了个全家福,看着家传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一年是1985年冬天,那年我六十四岁。

在那之后我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了,真的不想再给孩子们拖累了,在1985年的12月25日我带着微笑离开了今生,走进了那个我期待已久的地方。

在我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那个看守,那个看守见我来了,上前来打招呼,我担心上次的事情他有所牵连,连忙问到,

“你还好吧?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是阎王安排的,让我在这里考验你。我很好,放心吧。”

原来是这样,“青木哥现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dào

了,每个进入这里的人就不在有前世的印记,你是无法找到的。”

说完这些他就把孟婆汤端给我了,看着这汤,我不想喝下,我不忍心忘记前世的记忆,可是我又不得不喝,因为我还要追赶青木哥的脚步。老样子少喝了一口,那看守也没有过分严格。

然后我就继xù

赶路了,两天以后当我再次面对阎王的时候,像上青次木哥进来时一样,我看了那份前世说明,我仔细的看了这份属于我的前世说明,里面居然有我在上海街头给一个即将饿死的孩子一块铜板的事情,而那个孩子就因为这个铜板救了命,后来又做了很多善事。我对这种因果联系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它又活生生的一桩桩展现在我面前。签字后阎王告sù

了我一件事情。

“堂下人,可是孙怡然?”

“正是小人。”

“你将晚青木两天投胎转世。你身上会有一个印记供他来生寻你之用。你等他找你就好了。”

“他何时能找到我?我要在哪里等他??”一连串的问题我想崩豆一样说了出来。

无论我再问什么那阎王终究是不肯再说一句话了,无奈我和看守离开了大殿,开始了我的阴间生活,我将于人间的1986年投胎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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