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凤轻狂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是隐约见到个影子,以及他手上雪亮的刀。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她力气这般大,怔愣了一下。
在对方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时,凤轻狂猛力一脚踹过去,听得一声闷哼,他跌倒在地,匕首也哐当落地。
估摸着此人并非武功高强之人。
凤轻狂赶紧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往门的方向跑。
“救命啊,快来人啊!”
她跑得很快,出了牢间,又跑出一段路,后面的人才追出来。
眼看就要到狱卒休息的当值间,然而正当凤轻狂以为自己要得救的时候,跑进去后却傻眼了。
三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得比死猪还死。
难怪她喊这么大声都没人出来了!
凤轻狂便又跑出当值间,打算直接跑出天牢去,但她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钥匙。
天牢守卫森严,每一道门上都落锁,而且只能从外开,里面的人不可能出得去。
妈的!
凤轻狂暗骂几声,转头望去,一个做狱卒打扮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得相当得意。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凤轻狂心下又咒骂两句,本能地往后退。
“你到底是谁?什么人派你来杀我的?”
对方咧着嘴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到了地府去问阎罗王吧!”
说罢,举起匕首,加快步伐朝凤轻狂走来。
凤轻狂一步步退后,很快背就抵在了门上。
根本没有去路!
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发软,恐惧感再一次到达极点,此时凤轻狂真是无比悔恨,自己当年竟然没有学点武术。
男人挥着手臂乱砍一通,但凤轻狂虽然不会武功,身子却比一般人灵活,绷着神经以最快的速度躲闪,多次堪堪躲过。
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身上的衣物也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倒是小看了!”男人哼了哼,再也没有耐性做纠缠,直接纵身猛扑过去。
凤轻狂大惊,连忙侧身躲避,但对方的刀实在来得太快了,终究是没能躲了,利刃直直地刺入了血肉之中。
“该死的!我最近可真是……衰鬼附身……”凤轻狂忍着剧痛,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她已经没力气站立了,只能靠着门滑坐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与眼泪混在了一处。
胸前的衣裳很快就被染红,在灯火下显得尤为醒目,有生以来除了上回被打板子之外,她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过幸好这一刀并未刺中要害,偏离了心脏部位,否则刺得这样深,她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小姑娘没如想象中那样大喊大叫,男人倒是十分惊讶。
他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缓步走去,阴笑道:“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也不忍心杀,只可惜收了人家的钱,就必须办事,我也没办法,凤三姑娘,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会给你多烧几张纸的。”
谁特么的稀罕你的纸?等老娘做了鬼,一定回来找你索命!
因为流了不少血,又疼得厉害,根本提不起气来骂人了,凤轻狂也只能在心里骂几句。
“谁……是谁派你来杀我,总、总得让我死、死个明白吧?”咬着牙终于问出一句话来。
男人看他可怜,遂笑着俯下身来,边举起匕首边答道:“那人就是……”
话尚未出口,“哐当”一声自另一边传来,门缓慢地打开了。
“轻狂?”
凤轻狂听到是慕连城的声音,一颗心瞬间落了地,顺着他的手臂往怀中靠去,只听见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轻狂!你撑住,医官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由于失血过多,凤轻狂没等带回太子府就昏了过去。
慕连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气息渐弱,心紧紧地揪住。
很快,医官被二游拽着跑进来,气息还没喘匀,慕连城便厉声警告道:“一定要把人给我治好,否则的话,拿你是问,听见了没有?”
医官连忙点头:“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然后开始给凤轻狂诊脉。
看过伤口后,医官说:“三姑娘的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到要害,上了药止血后,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迷,接下来只要好生调养几天,按时喝药换药,不出意外就不会有大碍了。”
听她这么说,慕连城这才稍微宽心。
医官把药方写好,交给二游去抓药。
慕连城坐到床边,把丝被往上拉了拉,伸手抚了抚凤轻狂苍白的脸颊,目光变得柔和。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大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拱手道:“殿下,那个狱卒已经招供了,说收买他去杀三姑娘的人是大理寺少卿贺兰弛。”
“贺兰弛?”慕连城面露惊讶,贺兰弛乃是文远侯的女婿,先不说文远侯府又跟定国公府没什么往来,单说文远侯与定国公两人也在政见上没有冲突,怎么贺兰弛竟跟轻狂有仇,要置她于死地?
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有等轻狂醒来后,亲自问她才知道其中缘由了。
到了次日日上三竿时,凤轻狂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天牢了,昨晚的记忆慢慢地复苏过来。
最后是慕连城救了她,这里看样子就是太子府了。
哼,那个可恶的狱卒,等她身体好了,一定要亲自狠狠地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啊……疼死了……”本想起来走走,不料只稍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来自胸前撕裂般的疼痛,凤轻狂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可是,真的好渴……
凤轻狂舔了舔嘴唇,正难受时,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如何?”慕连城快步走来,关切地询问道。
凤轻狂看着他,感激之情溢满胸腔。
“我还好啦,死不了的,就是有点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好。”慕连城倒了水又回到床边,小心地扶着凤轻狂坐起来,拿软枕给她靠着,然后喂给她喝。
“你昨天流了很多血,伤得很重,得休养十天半个月了。”
凤轻狂轻轻地摸了摸衣物下的伤口,蹙眉道:“那个狱卒说是拿了一个人的钱来杀我的,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已经问出来了,收买他的人是大理寺少卿贺兰弛。”
“贺兰弛?”凤轻狂惊愕不已,但随即豁然开朗,把很多事都想通了,很可能皇宫杀害皇后娘娘,嫁祸给她的人,也是贺兰弛。
慕连城见状,疑惑地问:“你跟贺兰弛有什么恩怨吗?”
“不算是直接的恩怨。”凤轻狂想了想,把林氏跟贺兰弛私通的事简单地告诉了慕连城。
“也就是说,贺兰弛实际是担心他跟林氏的苟且之事暴露,故而杀你灭口?”慕连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三两句就理清了思路,“莫非害死母后的幕后黑手就是他?”
“极有可能,是我连累了皇后,对不起……”凤轻狂紧锁眉头,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和谨慎,可以很快揭开林氏和贺兰弛的私情,把林氏赶出定国公府,想不到这一步又一步的,步步都出了差错,事情远远比她想象中的难。
要只是自己失败也就罢了,如今却连累皇后惨死,她跟那个凶手其实没什么差别。
“是我害死了皇后娘娘,我……等杀了贺兰弛和林氏为皇后报完仇,我会来向殿下请罪,到时候你要杀要剐,我都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慕连城沉默许久,轻声道:“事已至此,我就是杀了你,母后也无法复活了,况且,这件事本来也怪不得你,贺兰弛才是凶手,要杀要剐,也该对他,而不是你,你就不必太过自责了。”
这番话令凤轻狂意外又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你应该恨我的,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祸害了你几次了,现在又……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慕连城拧眉望了她好一会儿,说:“照这么说,本宫都觉得自己太过宽容了,这样吧,等你把伤养好了,我再想想如何报复你,你看如何?”
凤轻狂知道他是不想让她负疚太重,故意这么说的,这样一来,她就更加愧疚了。
“昨天晚上那个凶手已经落网了,是母后宫里的一个宫女,只可惜在她要招供的时候,就被银针射杀了。”
慕连城转移话题道:“可贺兰弛人在宫外,不可能控制得了一个宫女,让她为自己办事,更不可能在昨夜那样的情形下杀人灭口,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贺兰弛跟宫里的某个人有来往,那个人才是最直接指使宫女的人?”
凤轻狂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慕连城点头。
“不错,而且,那个人能在宫里随处走动,还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绝非普通宫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后宫众妃嫔。”
凤轻狂心想,贺兰弛乃是个情场高手,哄女人最是拿手,该不会与后宫某妃也有染吧?
思及此,看了看慕连城,却是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