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席卷着凛冽寒气的宫爵飒,坐进限量版阿斯顿马丁的刹那,他一边急速发动引擎,一边冷沉着脸孔对着手机那头的萧寒吩咐:“十分钟,我要宁安卿现在所处的精确地址……”
一分钟之前,他打了一通电话回浅水半岛,询问宁安卿的情况逆。
然而桐姨却迟疑了好半晌,这才犹犹豫豫地回复道:“少夫人,今天没回半岛,我给她打电话,想问她几点回来,好给她留门,谁知道她电话打不通,关机了……”
哪怕隔着手机,桐姨也敏锐捕捉到他不能泯灭的熊熊燃烧的怒气,所以她说话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
宫爵飒恶狠狠挂断电话之后,立即给宁安卿拨了电话茶。
果然如桐姨所言:关机!
现在都几点了,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还不回家?!
不回浅水半岛,她能去哪里?!
伊薏的那句“听说那个男人,已经从美国追来暮城了”的话,突然袭入宫爵飒的脑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拽得死死的,而手背,慢慢跳出一根又一根吓人的青筋……
宁安卿,你最好本本分分的,什么都没做,否则……我能让你有多舒坦,就能让你有多生不如死!!
宫爵飒阴沉着脸色将跑车开得又急又快,目光犀利阴骇,刀刻般精致的脸孔,玄寒冷森,仿若能刮下一层厚厚的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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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卿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她坐在锈迹斑斑、又窄又小的铁床上,潮湿的铺盖,弥漫着刺鼻的发霉恶臭,四月的美国,天气更是寒冷逼人,虽然冷得瑟瑟发抖,但是她的眉眼间,却晕染着将为人母的幸福笑容。
她缩在小床上,借着从巴掌大小的窗户,投射而下的金色阳光,小心翼翼用绣花针将她最厚实的一件深灰色的袄子,缝成一件又一件的小衣服。
太冷,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以至于她原本灵巧的手,变得格外笨拙。
第十次不小心将绣花针,深深扎入之间的那一刻,她终于痛得蹙眉。
凝视着指尖迅速冒出来的血珠儿,宁安卿隐隐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她紧皱的眉头便松开了。
本能抚了抚大得夸张的肚子,她垂下眼眸,怜爱又愧疚地呢喃:“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让你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就跟着受罪。”
“宝宝,妈妈向你发誓,等你出生了,妈妈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用整个生命去爱你。”
“宝宝,你不是他们口中说的没有爸爸的可怜虫。爸爸不要你,只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存在。妈妈向你保证,等你长大的时候,妈妈就带你回去见爸爸。你爸爸是个非常帅气英俊的男人,他一定会很爱你,就像妈妈爱你一样,爱你……”
……
从梦境中,惊醒的那一刻,宁安卿脑子有些发蒙。
迷迷糊糊之际,她隐隐听见两名小护士的窃窃私语声。
小护士A:“实在太可怜了,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哪里不撞,偏偏撞肚子,子宫内膜破裂,出了好多的血,苏医生亲自主刀,这才让手术安全完成。”
小护士B:“哪里安全了?!你没听苏医生说吗?!虽然子宫和卵巢,都保存了,但是,以后想要再生孩子,根本就是奢望……”
小护士A:“对啊,不能生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异于凌迟。多惨呐。”
小护士B:“苏医生说,目前先不要跟病人说明情况,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再告诉她。”
小护士A:“我知道啦,她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哪里还能承受打击!”
小护士B:“我们去隔壁病房看看吧,那病人也需要换药了……”
……
宁安卿耳畔全是嗡嗡之声。
她觉得有一道惊天巨雷,狠狠朝她劈了下来,她连灵魂都被劈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苍白的小脸,不能自控狠狠抽.搐着睁开眼睛,发现偌大的病房,只躺着她一个人,那一刻的宁安卿,先是嘤咛着哭得压抑,最后情绪彻底崩溃,她撕心裂肺哀嚎:“宝宝,妈妈不能把你接回来了吗?!宝宝,你不要妈妈了吗?!宝宝……不要离开妈妈……妈妈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再抱抱你,好想再亲亲你……”
正领着实习生挨着病房巡查的苏医生,听见宁安卿悲痛欲绝的哭叫声时,先是愣了愣,转而她把腿就往里冲。
用力推开门的刹那,她一眼就看见宁安卿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身体,捂着肚子,往门口所在的方向缓慢行走。
没有穿鞋,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流下,将她两只脚都浸透了,她的身后,是两排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宁小姐,你怎么下床了?!护士没有停止你吗?!现在你必须躺在床上静养!!”苏医生上前搀扶。
宁安卿推开苏医生,苍白的小脸,横七竖八交错着密集的泪痕,强忍着每走一步,腹部传来犹如刀绞般的疼痛,一边执意往门口走,一边失魂落魄地小声呢喃:“快要下暴雨了,我要回家抱我宝宝,它在阳台上,要淋雨了,淋雨,它会生病,生了病,它就回离开我……”
“宁小姐……”苏医生有些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拧着眉头上前想要劝解。
然而,宁安卿没走两步,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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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找到宁安卿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期间,宫爵飒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指着他们的鼻尖骂:“我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吃白食呢,连个人都找不到,一群废物!!!!”
萧寒只是愧疚地垂下眼眸,仍有宫爵飒发泄般的谩骂。
他知道,的确是他办事能力不济。
否则,不会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只是,宁安卿最后消失的监控记录,是在凯瑞莱酒店的一楼,她进电梯的画面。
之后的记录,酒店的负责人说:当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酒店的监控系统,被黑客入侵,所有的资料全部丢失了。
好不容易有人瞧见宁安卿,她居然在医院。
宫爵飒火急火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的时候,推门的刹那,他便清晰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道唉声叹气的劝解声:“宁小姐,你何必这样呢。有什么想不开的?!女人,就应该像男人一样独立地活着,而不是因为家庭、孩子放弃自己精彩的生活。不就是不能生孩子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以后好好配合治疗,有的是机会,更何况,B超显示,你以前有过生育史,那么表示,你生过孩子,既然已经有了孩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病房的门,是被人一脚狠狠踹开的。
刹那之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气,犹如翻天巨浪,铺天盖地朝着病房涌入。
目光呆滞坐在病床上的宁安卿,听见动静,转过空洞的大眼,看向站在门口,周身都弥漫着杀气的男人,她目光突突一沉,旋即她便冷冷将脸庞别开……
宫爵飒看着她极为轻蔑的漠视目光,全身都禁不住地哆嗦,他黑沉着脸,迈着修长的腿,缓步走到床边,然后喑哑着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齿地质问:“宁安卿,那个野.种是谁的?!告诉我,她在哪里?!”他非弄死她不可!!!
女医生的那句“你生过孩子”,他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伊薏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和别的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原本,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在宁安卿毅然决然决定跟着顾历擎去美国的时候,宫爵飒站在机场里,看着她光鲜亮丽挽着顾历擎的胳膊,笑靥如花,他便狠狠发过誓:他必定让背叛过他的人,生不如死!!
这些年,他告诫自己:他已经不在意她了,已经忘记她了,已经不爱她了。
事实也一直证明着:他的确如当初所期盼的那样,对她再也不屑一顾。
可是,在得知她竟然替别的男人,生下了女儿,他竟然嫉妒的发疯发狂,竟然丧失理智想要……杀、人!!
而宁安卿听见宫爵飒口中那“野.种”二字,不禁失笑出声。
不就想和伊薏双宿双飞么?!
他杀人不成,现在又来污蔑她的女儿是野.种,给她冠以出轨的骂名么?!
那是他的女儿啊!!
他怎么说得出口?!
女儿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她死不瞑目,哪怕在天国,也要悲哀她自己是爸爸不要的孩子吗?!
多么可笑。
又多么残忍啊!!
宁安卿一直都知道,宮爵飒的心比铁石还要坚不可摧。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残酷起来,竟然是不留一点余地。
她回过头直直看向宫爵飒,觑见不停在他眼底窜跳的火苗,她缓慢勾起唇角,悠悠讥讽道:“你不就是想要离婚么?!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只要你说你不要我了,只要你说你想离婚,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用得着言辞如此激烈辱骂我的女儿么?!”
“……”宫爵飒听了她的这番言辞,英俊的脸孔,当即变得更加狰狞扭曲,“宁安卿,你是承认你和别的野.男.人生了孩子么?!我骂你女儿又怎样?!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母亲是个贱.货,她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个男人刚回到暮城,就迫不及待想要摆脱他,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团聚么?!把他宫爵飒当成什么?!
跳板?!
就算他甘愿当跳板,她,有那个胆子,踩在他身上么?!
然而……
啪——!!
不等宫爵飒把话说完,宁安卿的巴掌,已经重重抽了过去。
她猩红着双目瞪着她,歇斯底里咆哮道:“我的女儿,不是野种!!!!!!!”
他怎么可以这样骂女儿,怎么可以……
宫爵飒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出手抽他耳光。
几乎是条件反射,宫爵飒反手就狠狠甩了回去。
顷刻之间,宁安卿瘦的只剩下一张皮的苍白小脸,陡然浮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半张脸都夸张的肿了起来。她僵硬坐在那里,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一动不动,眼泪,和嘴角溢出的刺目鲜血,一起滚落……
宫爵飒居高临下俯瞰着满目死寂的女人,眸色幽暗,他压低身体,猛然狠狠掐住她的下颚,咬牙切齿道:“宁安卿,你这个被无数男人睡过的N手货,光是看着我都觉得你脏,居然敢出手打我?!不是想跟我离婚么?!好,我现在就成全你,立马和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