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被打发走了,赵茯苓才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事。
她想起给李京墨写的那封信,思来想去,重新寻来纸誊抄了一遍。
只是写到最后,又多加了一段杜秋石说的那番话。
也算是把白敛的意思,给李京墨委婉的转述了一下。
不管白敛能不能恢复记忆,目前的情况是,他并不愿意与他们相认。也可能,他并不想找回以前的身份。
在临安,他有妻有女,又有岳父慧眼识才,何必再回皇宫去趟那遭浑水?
再者,众人都希望太子活着,可他们希望活着的,是那个能治国安邦有着上京美男子之称的太子殿下。
如今这个废了双腿,一辈子只能屈居于轮椅上的太子,真是他们所期望的吗?
大齐的朝臣,会希望他们未来的君主是这样的人吗?
赵茯苓想,若是白敛恢复了记忆,他也会因为这些缘由而推脱不相认吧?
罢了。
赵茯苓叹口气,将笔搁下。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正浓烈的阳光,静立了很久。
许守备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
城中混乱有了些许好转,但因为不少半月堂的人混进了城守军中,所以光是清理这些女干细也耗费了许多时间。
好在那个叫「乐倡」的年轻人帮了大忙,许守备还想着,等他稍稍闲下来一些,得好好问问那小子是做什么的,以后招揽进军营好好重用一番才是。
不料回到卫守府后,发现乐倡也回来了。
许守备很是诧异,喊来乐倡询问:「听你口音不是临安人氏,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乐倡说自己从安西来,跟着府中夫人来南方寻亲,顺便给自家小公子寻医问药。
说到最后,有亲兵在旁边提醒许守备,他府上那个宝贝的不得了的小外孙女,正是这年轻人所救。
许守备忙站起来,看着乐倡惊喜道:「原是兜兜丫头的救命恩人。」
说着,他便要抱拳对乐倡道谢。
乐倡忙不自在的躲了过去,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许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许守备又与他寒暄几句,得知他府上的夫人和小公子如今都在卫守府,连忙就要招呼人晚上一起用饭。
很快有仆妇前来说道:「老爷,小姐已经备好饭菜了,姑爷也在,请你们一同过去。」
许守备连连点头,笑呵呵的抚着胡须说:「还是蓉蓉考虑周到,我去换身衣裳便来。」
乐倡先跟着仆妇到了膳厅,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他觉得直接问许守备有些冒犯,便想着等见到了赵茯苓,再问问情况。
到了膳厅后,其他人还没到,杜秋石却先到了。
乐倡喊了他一声,等杜秋石转过头来,看到对方那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睛,乐昌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能让表少爷哭成这样,那青年是太子殿下无疑。
乐倡心中激动起来,可还没说什么,杜秋石就叮嘱他道:「乐指挥使,稍后在饭桌上,就不必再提太子表兄的身份了。」
乐倡愣住,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
杜秋石半垂着头,一双眼看向自己的脚尖,强忍住心中难过,低声道:「他如今的生活平静和顺,不想被我们打扰。天下混乱,皇室又是非多,我们还是不要叨扰他了。」
乐倡听到这里,想起如今的李京墨还在战场上拼命,好半晌都没说话。
若是认回了太子殿下,那么夺回皇位以及平定战乱的重任,就要交到太子的肩头。可如今的太子
殿下,真能担得起吗?
乐倡有些明白过来,可心中到底像是被梗着什么东西一般,总觉得不太得劲儿。
好在赵茯苓很快赶来,与他私下说了些话,乐倡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等到众人到齐,许守备先客气的对赵茯苓道了谢。
几人都在礼貌寒暄,乐倡的视线却在白敛脸上停了很久。
因为提前被赵茯苓叮嘱过,乐倡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吃饭时,视线总忍不住频频往对方身上投去。
白敛却很淡然,若是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便朝着乐倡微微一笑,颔首打个招呼。
数次之后,乐倡也没好意思再盯着对方,只顾低下头扒饭。
许迎蓉注意到后,寻了个适当的空隙,对许守备委婉表明,白敛可能是赵茯苓夫君失散数年的兄长。
一听双方可能还有亲戚关系,许守备的神色一愣一愣的。
愣完后,他扭头看向杜秋石,琢磨道:「你们是表兄弟?模样倒是也有几分相似。」
郭洄从饭碗中抬起头,快人快语道:「白公子与他亲弟弟更像,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许守备笑了起来,他捋着胡子说道:「那……赵夫人,你夫君何时能来临安呢?」.c
他们许家人,倒是很希望能为白敛找回亲人。
可赵茯苓却摇了头,提了下安西与上京的战事。
许守备便叹口气,很理解的说道:「行伍之人,的确不易。战事当前,他也军令难违啊!」
赵茯苓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顺势问起了半月堂的事。
提到半月堂,许守备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许多。
他坐正说道:「这半月堂在几年前就有了,刚开始时,是以莲月教的形势出现。那会儿他们在各个州城吸纳信徒,众人也没怎么在意过。不料两年过去,莲月教的信徒扩张到了数万人,这些人甚至试图控制各州,官府这才重视起来。」
赵茯苓挑眉问道:「然后呢?」
许守备说:「该抓的抓,杀的杀。可莲月教的信徒那么多,大部分都是受了蒙蔽的老百姓,又哪能真要了他们的性命。好在这些年也颇有成效,莲月教开始销声匿迹,不过他们贼心不死,很快又推出个半月堂来。」
比起莲月教那些蛊惑人心的操作,半月堂就直接且血腥多了。
他们用莲月教吸纳信徒时骗来的银钱,筹备了许多兵器粮食,开始隔三差五的骚扰百姓攻打州城。若是碰上富商,还要使各种手段敲诈勒索,其行径比山匪流寇更加可恶。
临安其实不是第一次乱了,只是这次乱得更严重些,也恰巧叫赵茯苓等人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