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直垂下,落在赵茯苓白净明艳的脸庞上。
她唇角眉梢都含了笑意,像是恭喜又像是打趣,竟叫李京墨头一次有了些忸怩之感。
纵横沙场多年,听惯了他人的奉承恭喜言语,唯独从赵茯苓嘴中听来的感觉不太一样。李京墨久违的体会到了,那种少时被父母兄长夸赞的欣喜和骄傲。
他顿了顿,将长剑换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朝赵茯苓伸出手:“阿苓,过来。”
赵茯苓偏了下头,眸子如弯月般,笑得促狭:“当着众将士面同乘一骑,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李京墨浅笑道,“北府军将士何人不知阿苓便是主帅夫人?再者,阿苓是功臣,就该叫所有人都看到。”
说罢,他将手又伸得更远了些。
赵茯苓被那句“主帅夫人”的称呼说得动了心,比起七皇妃这样的头衔,北府军主帅显然更有分量。
她的视线落在李京墨掌心中,短暂的停了下,便笑着伸出手去。
李京墨顺势一提,赵茯苓便从破竹背上,腾空越到了李京墨的马背上。
她背抵着李京墨的胸膛,只觉得寒风都好似被遮挡了大半。
李京墨将她圈在怀里,手却没松开。他用宽大的披风盖住赵茯苓半边身子,策马缓缓往前走。
赵茯苓把手中银枪扔给了指挥使,破竹则很有眼色的自己跟在后面。
李京墨回头看了眼,笑着说道:“从关州那边走水路来的?怎么把破竹也带上了?”
“舍不得把它扔在半路。”
赵茯苓说着,藏在披风下的手反握住李京墨拇指,然后摩挲着上面粗粝的薄茧和小伤痕。
她道:“我们走了,它待在关州那块可就回不来了。”
这是李京墨送她的马,还是她差点丢了命才驯服的马,怎能轻易就给抛弃了?
说罢,赵茯苓又回头看了眼破竹。
破竹长得漂亮,又是一匹心高气傲的烈马。大概也不屑于跟在别的马屁股后面,所以没过多久,便放开四蹄撒丫子溜达起来。
将士们都在清理战场,如今没有多少危险,赵茯苓便也不去管它。
李京墨策马一直往前,直到进了李策的禁军大营,才勒停了马。
营中已经有人收拾妥当,见他们进来,均是咧嘴一笑,随后才抱拳道:“殿下,赵姑娘。”
李京墨点点头,翻身下马,然后伸出手将赵茯苓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
赵茯苓落地后,迎上众人带笑的打趣眼神,面颊莫名生热。想起自己如今还身着盔甲,却又被李京墨当做娇花一样对待,着实矛盾。
她便轻咳一声,主动松开李京墨的手,朝着各营将领抱拳打了招呼。
有指挥使爽朗笑道:“早在峥嵘关便听说了赵姑娘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其他人也笑嘻嘻的附和,各种夸赞的话似不要钱一样往赵茯苓身上扔。饶是赵茯苓性子沉稳,这会儿也快要撑不住,恨不得三、两步跑出营中去。
李京墨却很喜欢听别人夸赵茯苓,这些糙汉子们夸得越起劲,他心中就越开心。
直到赵茯苓冲他使眼色了,李京墨才背着手,眼尾一勾,悠哉道:“行了,进帐中说话。”
众人便哈哈笑着进了军帐。
今日打了胜仗,大家伙儿都开心,李京墨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叫众人各自找位子坐下后,便说起了后续的战事安排。
说起李策来了陈河的事,几个指挥使就都有话说了。
三营指挥使最先忍不住,想起赵茯苓赐了李策一箭,立刻讥讽道:“他当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竟敢来和咱们殿下硬碰硬?莫说殿下了,便是赵姑娘他都难敌。今日他仓惶逃走时,赵姑娘给了他一箭,够他丫的疼好多天了。”
其他指挥使立刻一惊一乍的捧场:“是么?赵姑娘如此好箭法?”
“早就听闻赵姑娘文武双全,尤其耍得一手好枪法,竟不想箭法也如此精妙?”
“殿下一向好眼光,赵姑娘实力如何自是不用说。”
“……”
能夸得不能夸的,这群人全部都给夸了。
从文武双全夸到郎才女貌,到最后若不是时间不够用,怕是要连赵茯苓的头发丝儿都要夸一下。
赵茯苓甚至都在想,这是北府军十二营的指挥使吗?
这是十二营的夸夸团吧?
她默了默,扭头看向李京墨,企图叫这位主子约束下他的好下属们。
谁料李京墨微扬下巴,一双清隽的眉眼中露出几分自得,他与有荣焉的骄傲道:“是,阿苓就是这样出色。”
赵茯苓:“……”
约莫是众人瞧见了赵茯苓无奈的神情,帐中诡异的安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哄笑。
连带着李京墨,都低低笑了起来。
在这样和乐轻松的气氛中,有道声音突然响起在大帐门口:“启禀将/军,将士们在搜查大营时,发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众指挥使“唰”得回了头,纷纷好奇的看向外面。
略略等待片刻,那女人便被几个士兵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
女人长得秀美漂亮,是一眼看去便会叫人怜惜的楚楚可怜之相。可帐中这些大老爷们,却粗糙的不像话,眼中无丝毫心疼之色,从头到脚只有对这女人的好奇。
有人问道:“大营中怎会有女人?李策打仗还带女人来的?”
刚说完话,那娇滴滴的女人便抬起头,目光很精准的锁定坐在最上方的李京墨。
她泫然欲泣的望着李京墨,哀哀恳求:“爷,求您饶了奴家吧,奴家是被那恶棍强掳来的,奴家是好人家的闺女。”
“好人家的闺女?”二营指挥使笑嘻嘻的开了口。
他长了张俊秀的脸,但许是为了增加气势,蓄了一副如同方仇那样的大胡子。
这会儿,他边捋胡子边嘻笑道:“什么好人家的闺女,见了男人就叫爷的?老实说吧,哪个勾栏牌坊出来的?伺候李策那狗皇帝的是不是?”
女人生怕被要了性命,连连摇头,眼泪珠子断线似的往下掉。
“奴家是伺候那皇帝的,可奴家真是好人家的闺女,被他强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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