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悦出门后,直接叫了个马车赶到卫守府。
在大门外被人拦住时,恰好方仇从城门处回来,看到她眼睛一亮说道:「哟,孙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怡悦回头,瞧见了方仇像是瞧见救星,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你带我进去见赵姐姐,我有事找她。」
「什么急事?」方仇轻咳一声,抬起胳膊说,「你先松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都等不到姑娘晚上回府了。」
孙怡悦也没心思和他贫嘴,只连连点头:「十万火急!」
方仇听到这话,见她神色焦急不作假,只好扬起浓眉带她进去。
厅中赵茯苓在与几人说话,转眼瞧见孙怡悦着急忙慌小跑来,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孙怡悦到了厅门外,反倒又刹住脚步,只神色期期艾艾的看着赵茯苓。
赵茯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让几人先离开,然后才问孙怡悦:「怎么了?你不是刚回来,怎得不先休息用饭?」
孙怡悦看着赵茯苓温柔的眉眼,只觉得心口处有些酸酸涨涨的,刚一张口,就发现语调有些哽咽。
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样带些哭腔的话,叫赵茯苓愣了下,也叫方仇诧异的看过来。
赵茯苓不知所以的看着她,孙怡悦哽咽道:「我都看到了……在你枕头下。」
赵茯苓这才明白孙怡悦是什么意思,她抿抿唇,沉默片刻后先转头对方仇道:「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方仇虽有心听八卦,可赵茯苓都发话了,他也不敢留在这里,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厅中彻底没了人,赵茯苓才叹口气道:「坐下说吧!」
孙怡悦却站在她面前,用那种执拗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说期待来日重逢,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赵茯苓忍不住笑了下,说道:「明日要出去一趟,有点事要做,可能有点危险。所以先留个信给你们,若是回不来,也免得你们没什么念想。」
「什么危险的事要你亲自去?」孙怡悦的声音突然扬高,「甘州这么大,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赵茯苓默了默,又叹口气:「甘州正是用人之际,我若是不去,实在无人可用。怡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那些信只是我静不下心来时,随手写的,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说到这里,赵茯苓又眼神认真道:「你先前没回来,我怕明日离开前还见不到你,所以就留了这封信。但如今你回来了,这信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孙怡悦皱起眉头,看着赵茯苓那双漂亮的眼睛,心中信了一半,却还有一半狐疑。
赵茯苓便说:「我和沈公子、阿越一起,有他们这两个武艺不错的人在,你总能放下心了吧?」
孙怡悦愣了下,话题突然一转:「沈迟回来了?」
赵茯苓挑挑眉:「你竟还没见到他?他在章州受了点伤,回来养养,不过明日我们就要出去。」
听着这番话,孙怡悦虽还是有些不解,却也慢慢放下了心。
沈迟有多宝贝他的未婚妻,这是众人皆知的。有他拼了命护着赵姐姐,赵姐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心中舒坦了,孙怡悦的话语中便带了些嗔意:「那你好端端的写这些,都吓得我没心思吃饭了。如今跑出来,才觉得饿!」
赵茯苓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那便就在这里吃吧,我叫人送些小吃来,晚上我们再一起用饭。」
孙怡悦这下乖乖点了头,也不敢打扰赵茯苓做事,只安静的去一旁坐着。
忙
到天快黑时,两人回到杜府,和沈迟、杜秋石等人一起吃了顿饭。
众人也算团聚,孙怡悦本来很高兴,想起芍药和银杏,又不免心中难过。在喝完酒之后,就抱着赵茯苓的胳膊嚎啕大哭,嘴里来回嘟囔着「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之类的话。
赵茯苓叫豆包把她送回去,和沈迟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酒过三巡,众人散场。
赵茯苓叫住杜秋石,迟疑了很久,才看着对方轻声说:「杜公子,其实我觉得还是该告诉你一声,我以前有个同胞弟弟,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杜秋石并不诧异,他眼眸温和的看过来,月色下那张面庞格外清俊秀气。
他柔声道:「是思远吗?」
赵茯苓点了头。
杜秋石想了想,说:「他也如我这般年纪?」
「是。」赵茯苓叹道,「只可惜,他想做的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人就走了。」
也许是时间抚平了伤痛,又也许是很多东西被尘封在了心底,赵茯苓如今提起来,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她只是再一次,透过杜秋石的脸,认真的寻找着弟弟的影子。
杜秋石以往总会腼腆的避开视线,可这一次,他安静站在赵茯苓面前,任由赵茯苓打量。
直到最后,赵茯苓收回视线说:「杜公子回去吧,夜里凉。」
杜秋石默了默,「嗯」了一声。
两人分道扬镳,只是没走几步,赵茯苓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温柔的轻唤:「阿姐。」
赵茯苓僵住,她猛地转身,却见杜秋石也回过了头来。
四目相对,杜秋石终于露出如旧的腼腆笑容,小心翼翼道:「那……我还能喊你阿姐吗?」
赵茯苓心中的期冀一点点少了下去,可不知为何,心中又蓦然泛出些暖意。
她望着杜秋石,目光停在那双温润的眼眸上,缓缓点了头,唇边溢出点笑意:「自然可以。」
杜秋石这才松口气,说道:「听说阿姐明日要和沈公子出去一趟,如今世道混乱,阿姐要多注意安全。」
赵茯苓点了头:「好,你也注意身体。」
杜秋石抿唇一笑,这才离开。
赵茯苓目送着他走远,收回视线后,却发觉自己手心有些凉。
她一步一步走回到霜华院,见侧屋灯还亮着,进去看了眼醉酒的孙怡悦,这才回了主屋。
也没什么东西要准备的,她便把商城的东西下了单,然后一趟又一趟的搬回空闲的院子里。
做完这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赵茯苓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便才简单洗洗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