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赵茯苓和杜秋石,十三神情很是懊恼,眼中满是疲惫和红血丝。
他没敢看李京墨,只跪下去哑声道:「属下不知道……敌军在天刚亮时就攻破了南城门。赵姑娘和杜公子当时在哪里,没人知道。」
他们当时正在城外转移百姓,也刚刚和一小股敌军交战过。
因为精力交瘁,加上攻城的敌军实在太多,确实也帮不上忙。
所以众人并未往城中去,只是在午时才发现,竟有大批敌军涌入了甘州城中。
远远瞧去,城墙上安插的旗帜已经倒下,城守军熟悉的面容也再看不到。
十三这才知道,甘州城破了!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语气沉痛道:「是属下没保护好他们,属下罪该万死!」
周遭死寂一般的静,李京墨良久无话。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城池,因为山峦遮挡,那熟悉的地方好似只留了半边黑影。
竟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实。
对赵茯苓和杜秋石的担心,如同重石压在胸口,叫他酸胀难耐。
没沉默多久,李京墨便很快回神道:「听我命令,速速开拔前往甘州。」
一声令下,身后五千将士战意飙升,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这声势浩大的磅礴气势,将山林间鸟兽齐齐惊散。
反观十三等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往前踱步,仿佛一条条困在干涸池塘中垂死的鱼。
应齐多看了几眼,又看向李京墨,李京墨回头对十三道:「你们先在城外安顿,莫要跟着了。」
十三神色极其惭愧,看着李京墨欲言又止。
阿越不忘沈迟,忙趁机问道:「殿下,我家公子还在峥嵘关吗?」
李京墨看他一眼,语气缓和下来:「不在,沈将/军率兵赶往章州支援了。」
阿越得了消息,心中终于踏实许多,也停下脚步和十三同留在了城外。
李京墨带大军赶到甘州城外,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脸色冷到极致。
城墙上换了敌军旗帜,墙根下堆积了无数尸体。寒风掠过,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李京墨带领将士才刚前进几步,就见城墙上冒出无数身着异服的***军。
弓箭手齐齐冒出头,对准了城下的每一个人。
不过是短短一天时间,攻城者与守城者的角色,就此做了调换。
李京墨不动声色的带着人马后撤,一边观察着城墙上的人。有人扬高声音喊话,依稀间只听到「齐国皇帝」几个字。
应齐黑了脸,策马到李京墨身边,问道:「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看城墙上的人数,这进城的***似乎还不少,如今这样硬碰硬恐怕夺不回甘州。
最重要的是,城中如今什么情况,他们都还不知道。
贸然进攻,极有可能把这五千人马也赔进去。
应齐有些束手无策,心中对赵茯苓和杜秋石等人更加担心起来。
李京墨盯着城墙片刻,抬头看了眼天色,策马调转方向:「先撤,往北城门方向靠。」
他们如今待的地方是东城门,看样子,东、南两个城门都经历过战事,北城门最靠近仄州方向,说不得会幸免于难。
就算也经历了战事,恐怕情况会稍稍好一些。
而且北城门那边,是最适合挖掘地道偷袭的地方……
应齐懂了李京墨的意思,立刻点头,叫兵马往北城门靠。
城墙上的***将领,看到这大齐兵马都没敢叫战便后撤,全部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更
是手持大刀,用那囫囵的蛮语高声道:「我就知道,这大齐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的怂货,也不知道大王总在怕些什么?这区区甘州城,不是只用一日就被我们攻破了吗?」
说罢,他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还没附和几句,一个满头辫子、肩上裹了狐裘的男人,阴着脸走上城墙。
他环视一圈众人,问道:「城中那些可恶的齐人士兵,还没抓到吗?」
方才还大笑的几人,脸上笑意瞬间僵住,纷纷噤了声。
狐裘男人大骂道:「废物,连几个齐人都抓不到,还有脸在这里笑!」
他们清晨时分虽破了城,却是堆了无数士兵的性命换来的。
而且那时候,东城门并没有被攻破,那城上的齐人将士还在负隅顽抗。
若非城中先乱了套,单单是东城门这边,如今到底有没有占领甘州,还得两说。
而且到现在,城中还有不少齐兵藏匿,时不时冒出来偷袭,一想到这些男人便怒火中烧
见这些将士低头不语,他沉下声来,语气阴森道:「还有,齐人将领中有个女人,据说是那七皇子李京墨的未婚妻。她如今应当还在城内,你们务必要将她找到。」
这些***将领听到这话,瞬间就来了劲儿,忙用力点了头。
众人散去,城墙上又恢复了安静。
而此时被众人寻找的赵茯苓,却正光明正大的坐在***营中,吃着热乎乎的烤肉。
跟在她身边的方仇,生怕被人认出来,低着头一脸的心虚模样。
赵茯苓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都乔装成这样了,你爹娘见了都认不出,怕什么?坐正了,抬起头。」
方仇立刻抬头挺胸,连啃肉的动作都变得蛮狠许多。
别说,这样就看着顺眼多了。
他本身就长着络腮胡子,又被赵茯苓装扮了一番,乍一瞧去和那些身高马大的***也没甚区别。
赵茯苓倒是偏瘦矮一些,但靴子里垫了东西,又浑身裹了皮革军服,倒也不至于叫人怀疑。
只是两人与那些***语言不通,今日混进来就是摸摸对方的动向,顺便混一顿饱饭。
等烤肉吃过,赵茯苓就抹了把嘴,顺手将几块吃的塞进怀里后,才起身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两人气势很足,加上城中的***军在到处***掠,他两人结伴同行也没人起疑。
就这样,两人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最后到了自家铺子后院。
铺子里的东西早被抢空了,连货架都倒成一团,放眼看去,满室狼藉。
赵茯苓却不在乎这些,故意边走边踢货架,直到进了角落一处柴房,才迅速关上门。
屋内藏着的人,是城破后受了重伤的刘守备,以及没来得及撤离的杜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