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赵茯苓将山沱和丘川的事也提了下。
比起仄州丁、严二人,这甘州的两位父母官,明显知道的内情要更多一些。
便是提及丘川的“叛变”他们也没有多大反应,张知州还说:“顺州应当无碍,此次战事最危险的当属于章州。”
章州那个地理位置已经分析过,怎么看怎么都是被孤立的命运。
而顺州因为靠西边,反倒逃过一劫。
除去章州外,剩下的危险地带,便是甘州自己了。
若不是赵茯苓去支援了仄州,如今的仄州恐怕已经陷落,而被环在中间的甘州,就完完全全沦落为囊中物。
如今倒算是还有一线生机。
说起这事,刘守备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做好迎战准备,只是城中物资到底有限,城守军数目颇少,能坚持几日不太好说。”
“我们已经组织百姓往顺州及西南方向撤离,届时若咱们甘州撑不住,姑娘便也先撤离。”
话虽是这么说,可刘守备看向赵茯苓的目光很殷切,言语敦敦中满是无限期冀。
明白人一瞧,就知道他其实希望赵茯苓留下来。
倒也不是因为其他,主要是刘守备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上了年纪,资质又平平,能胜任守备也全靠熬岁数。若要论起真刀真枪的,光凭那点三脚猫本事,恐怕是守不住这城池的。
说不得后续事宜,得全仰仗赵茯苓。
所以哪怕有可能陷赵茯苓于危险之地,他也想请求赵茯苓留下坐镇。
赵茯苓却是坦率,面色从容道:“两位大人放心,我定与甘州共进退!”
刘守备喟叹一声,又是惭愧又是感激道:“那我就先替甘州百姓谢过赵姑娘了。”
在卫守府中略坐片刻,赵茯苓这才起身返回杜府。
临走时提及白青,张知州面色温和,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擅自泄露殿下行踪给敌军,罪无可恕,赵姑娘自行处置了吧!”
赵茯苓忍不住挑了下眉。
刘守备虽是武将,却很会看眼色,思及双方关系敏感,立即接话:“若是赵姑娘不方便,这件事便交给我。”
赵茯苓也懒得接手白青这个烂摊子,干脆点了头:“那便交给刘大人了。”
刘守备立刻喊了几人,亲自跟着赵茯苓往杜府去。
杜府中早就得了赵茯苓回来的消息,众人高高兴兴的等在大门口,孙怡悦更是为此换了件新衣裳。
远远瞧见赵茯苓身骑白马,一身戎甲,从卫守府方向来。孙怡悦瞬间眼睛亮起,高兴的蹦跳着挥手:“赵姐姐,赵姐姐。”
芍药被她感染,也忍不住踮着脚招手:“姑娘,姑娘。”
围在大门口的众人都笑起来。
“吁!”破竹一路小跑到杜府大门前,赵茯苓勒停后,动作爽利的翻身下来。
孙怡悦第一个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才几天没见,都要担心死我啦!”
赵茯苓轻笑,揉揉她的发顶说道:“我没事,担心什么?”
“怎能不担心呢?”孙怡悦仰着头说,“甘州这几日都风声鹤唳的,听说仄州有敌军进攻,去了好几万人呢。”
赵茯苓失笑:“你们倒是消息精通,不过也只精通了一半。”
若真有几万人马,仄州哪还能顶得住?
方仇也大大咧咧的说:“好几万人我们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你怕是连我们的魂都见不到。”
孙怡悦瞪他一眼,又朝着赵茯苓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见赵茯苓往前走,她忙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了身后。
芍药和银杏也上前来,关心了赵茯苓几句,众人簇拥着赵茯苓进门,迎面碰上了匆匆而来的杜秋石。
不过几日未见,他身上的衣服多了一层,脸色也更加苍白。
乍一望去,像一张薄薄的纸片,好似风轻轻一吹就被撕碎了。
这样强烈的脆弱感,叫赵茯苓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秋石。”
杜秋石停下脚步,露出腼腆关怀的笑意来:“阿姐回来了?这一路可顺利?”
“一切都顺利。”赵茯苓望着他的脸色,眉头轻蹙了下,“倒是你,怎么瞧着身子反倒不如前些时间了。”
听到这话,杜秋石惭愧的抿抿唇,垂眸轻声道:“都是顽疾,倒叫阿姐费心了。”
赵茯苓哪能不知,他以前也是个健康的少年郎,不过都是因为江山易主、他是杜家唯一血脉而酿下的祸根罢了!
赵茯苓也不多说,只道:“你这几日吃的都是什么药?哪个大夫开的?”
“还是白大夫的药。”杜秋石一五一十道,“以前也是白大夫的药,都是对症的。昨日刚请过回春堂的大夫,也说药方无误。”
杜秋石放心,可赵茯苓一听和那白大夫有关系,心中就有些膈应。
以前还不察觉,如今再回想白家父女的做派,对那所谓的白大夫也没什么好感。
有医术无医德的人,岂能信任?
赵茯苓思索片刻,说道:“安西若无好大夫,等这边战事平定下来,我带你去江南寻医。”
富庶的地方,不止经济发达,文化、学术和医术等各方面也都是相对好一些的。江南还有赵姑娘的外祖家,以后必然是有机会前去。
杜秋石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乖巧的点头应承下来。
几人正说着话,恰好刘守备带人前来。
众人寻常时间是瞧不见他的,今日见他带了一队卫兵,看这架势像是要捉人,都惊了一跳。
刘守备却笑呵呵道:“诸位莫要担心,我是来请白青姑娘去卫守府喝茶的。”
说是喝茶,实际上要做什么,大家心里清楚。
孙怡悦说不上幸灾乐祸,但也绝不替对方惋惜,甚至还主动给刘守备指了路:“往那边去左拐第二个院子,就是白青姑娘的住处。这会儿,那位姑娘恐怕还在摔东西呢!”
她以为赵茯苓此行必死无疑,谁料赵茯苓不仅没死,还立了大功劳,心中可不得气个半死。
当然,除去生气外,恐怕还心惊胆战的。
因为现在,终于轮到和她秋后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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