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亲的消息,好似一个猛风急旋而来,拍打在众人心上,叫屋中闲坐几人都静了片刻。
赵茯苓抬起头,看向对面才开门半日又很快关门的白氏医馆,问孙怡悦:「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孙怡悦鼓着脸颊,晃了下手上的包子,「我近几日常去那李记买东西,与那家老板娘也都熟了。说是父母亲同意,两家八字都合过了,双方也都交换过了庚帖,只等着过些日子来下聘。」
孙怡悦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因着暂居杜府的原因,白青出嫁不大方便,白大夫这几日好似在寻宅子,想要买个宅子父女两搬出去,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了。」.
说完了这话,孙怡悦揣着包子坐到了角落中去,又分了旁边的方仇两个。
方仇咬了一大口,囫囵中问她:「男方家是哪里人?应该不是甘州城内的吧?」
白青如今在甘州的名声实在说不上好,部分还同白家往来的老友,也都是看在白大夫的面子上。些许百姓偶尔会替白大夫说两句好话,也是因着曾经的恩情。
对白青这个小姑娘,却是绝口不提。
所以,若要在甘州内找门看得过眼的亲事,当是难上加难。
孙怡悦摇了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回忆似的说:「好似是顺州吧,我也不知道这地儿在哪。」
徐灏杰听着,转头看向赵茯苓,给她解释:「顺州就在甘州城隔壁,也就一百里左右的路程。」
「那确实不远。」赵茯苓笑笑,温声细语,「就是没想到,白大夫竟还有如此魄力,能够下得了这番狠心。」
白青从小没娘,白大夫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她拉扯大,自然将这唯一的女儿当作手心宝。
他先前能在李京墨面前,为之卑微的求情,甚至都愿意让其做小,可见对白青的纵容。
想来在婚事上,能把白青留到如今还不打算议亲,便也是存了些其他心思的。
就是没想到,白青性子养歪了,并不反哺他的拳拳爱意。生在杏林医家,却没养出个悲天悯人的心肠,到了如今也不过留下一堆笑柄和烂摊子。
赵茯苓便笑了一声:「他倒是快刀斩乱麻,就是不知他这女儿领不领情。」
白青一门心思扑在李京墨身上,如今还没得到李京墨回应,又怎会心甘情愿的放弃?
八成是要辜负白大夫的好意了。
闲话而已,赵茯苓聊过几句就不再提。
徐灏杰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私心里想问问那位杜家大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两个姑娘家对她痴迷。
赵茯苓也就罢了,本就是未婚妻,住进杜府也情有可原。
那个白青既是和他毫无关系,缘何又叫那父女两暂住府上,这岂不是委屈了赵茯苓?
只是这些话实在有些冒犯,徐灏杰自知他与赵茯苓关系还未能谈及如此,这等行为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实在轻薄不矜持,一时间踌躇不定。
方仇倒是咂摸出他心思几分,秉着最近和徐灏杰同为「战友」的情谊,他吃完包子起身替徐灏杰搭了句话:「徐公子,你在想什么?」
梯子递了过去,就看徐灏杰能不能领会。
徐灏杰倒是回了神,只是余光扫到赵茯苓朝他看来,心跳莫名加快。
他连忙站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我在想进货的事,铺子里东西虽贵,但愿意花钱的人也不少。尤其不少女子知道赵姐姐的身份后,也不知是故意与白青怄气还是如何,竟多次前来,如今东西已不够卖了……」
徐灏杰说着,又瞄了眼赵茯苓。
赵茯苓歪着头,单手懒散支颌,扫视一圈铺子中空了大半的货架后说
道:「我倒是没想到能卖这么快,确实也该进货了。」
只留下这句,却也没担心货源的事。
徐灏杰知道赵茯苓铺子里的货,来源算是人家的机密,他也不该多问。
所以嘴唇动了动后,最后只附和着「嗯」一声,也跟着安静下来。
方仇在旁看着,轻「啧」一声,干脆拿起抹布去后面打扫卫生。眼神扫过徐灏杰,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
给了机会,这也不中用啊!
徐灏杰赧然,低下头去拨着算盘,心思却早已跑到了别的地方。
……
接连下了两场秋雨后,天气骤然变冷。
杜府中管家发了新月例,给赵茯苓也送去了时新的厚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名贵绸缎制成,每件的式样花色都不重复,单单是数量方面,捧到霜华院的便有足足十件之多。
孙怡悦瞧见了,惊得张大嘴巴,赵茯苓也问:「怎得送这么多来?」
前些日子量体裁衣,她只道是换几件当下流行的款式,顶多也就两三件,不成想却是能把整个晚秋都承包了。
管家笑吟吟的,语气软和:「这都是殿下走时交代小人的,姑娘尽管放心穿。若是还有喜欢的布匹以及衣裳款式,也差人传话给小人,小人请绣娘来做。」
赵茯苓嘴唇便弯起来,连带着眉眼中都多了笑意。
「劳杜伯费心了,这些已经够了。」
管家又说了几句好话,临走时说孙怡悦的衣裳稍后也会送来。
孙怡悦有些惊讶,捧着脸对赵茯苓道:「我这定是沾了你的光,竟也能混到新衣裳穿。你这十几件我是不羡慕了,殿下能赐我两身新料子,我都能感恩戴德。」
一旁的银杏和芍药都被逗笑,赵茯苓也点了下她额头说:「便是殿下不赐你,我还能不给你新衣裳穿吗?」
虽然住在杜府,可赵茯苓身边的丫鬟小厮等人,月例都是她自己在发。
便是管家说可一视同仁,她也没答应。
至于孙怡悦,那就更不用说了,赵茯苓养着她,简直就像是养了个大龄闺女。
孙怡悦自然也感念她的好,这会儿便抱着赵茯苓的胳膊撒娇:「那是,赵姐姐对我最好了。」
两人正在笑闹,突然听外面有些嘈杂,银杏便闻声出去。没大一会儿,又挑起帘子进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却又好像憋着点笑,只声音压低了些:「姑娘,是白大夫准备搬出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