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立的话,郑华锦额头上的冷汗呼呼地直往外冒,一时间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私下把消息透漏给南立,便可以偷偷的躲在暗处,隔岸观火了。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立竟然一上来便把他给揪了出来,这使得他的处境极为尴尬,以至于两条腿被吓得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
如今,即便是真的查实了张昊旻就是偷南立腰牌的窃贼,他郑华锦的下场也不好到哪儿去。
原本以为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此时竟成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而他也成了勾结外人、背叛宗门的叛逆。
张昊旻毕竟是圣华宗的子弟,而且还是叶真人的徒弟,就算他真的有什么过错,那也理应先向宗门汇报,交给宗门和叶真人来处理。
如果宗门查实了是张昊旻的过错,到时也应是宗门向东宫做出交代,而不是身为同门的他,以个人身份联系外人来向宗门施压。
这一刻,郑华锦完全站到了整个宗门的对立面上了,而且按照南立这个架势,今天这事恐怕也难以善终了。
此时他的心里简直后悔极了,早知道南立是这副德性,打死他他也不会遣人去跟南立联络,毕竟忍气吞声也比死了强。
郑华锦紧张的后头皮直发麻,嘴皮子绊绊磕磕的说道。
“太,太子殿下,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南立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郑华锦,心中很是不屑,于是从子母戒中取出一封信来,对着郑华锦说道。
“哦?那这封信你可认得?”
当南立拿出信的那一刻,郑华锦便犹如被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心里不停的暗骂那遣去之人。
因为这封信事关重大,他特地交代过送信那人,要他一定要销毁这信笺,千万不要留下把柄。
那人回来后,也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说信已经被销毁了。
可是令他猝不及防的是,南立此时竟然拿了出来,这也就是说信不禁没有被销毁,那送人之人还被收买了,坑骗了自己。
看着郑华锦这般失魂落魄,众人心照不宣,一时间议论纷纷,但郑华锦还并没有承认,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
南立冷笑一声,心中暗自鄙夷着郑华锦,只是拿出了一封信而已,便吓成了这般模样。
“既然这信是你送的,那你来告诉本王,那偷盗之人是何人?”
郑华锦心里清楚,按照圣华宗门规,勾结外人、背叛宗门,那可是位列第一的大罪,是要被火刑处死的。
虽说他的行径还远没有达到背叛宗门的地步,但是根据目前这个状况,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关押在千仞崖中思过一辈子,那都算轻的了。
面对南立拿出来的证物,郑华锦的心中一时间失了方寸,犹豫的念叨着。
“这,这?”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就是在戏耍本王了?你可知戏耍本王的后果?”
南立眯着眼睛看着郑华锦,态度依旧显得不温不燥,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的最后赢家。
而此刻,南立的笑在郑华锦的眼中,却变成了噩梦般的存在,狰狞可怖的犹如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饿兽。
不过,被南立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他给忽略了的一件事,如果自己戏耍太子的话,那下场是必死无疑的。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一般,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却又偏偏无人可以依靠,只剩自己一个人置身在惶恐里。
他的师父岳宫仑,此时还在千仞崖中面壁思过。他的徒弟刘夏晖,此时八成还在那间充满霉味的杂物间里呼呼大睡。
因为平时里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做派,习惯了与人虚与委蛇,所以现在没有一个能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
他的心里简直后悔极了,如果这场劫难能度过去的话,他定要洗心革面,放低身段,好好做人,可是他能度过去吗?
郑华锦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宫正,心里祈求着他能来帮自己一把,但是李宫正根本就没有看他,显然是已经对他放弃了。
被宗门放弃的自己将会是什么下场,郑华锦用脚后跟都能想清楚,于是他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死死的盯着孤傲的李宫正。
此时,李宫正的不闻不问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郑华锦心中的圣华宗也顷刻间轰然崩塌。
既然宗门已经不要自己了,那自己为何不趁机站到南立的阵营中?如果自己帮助南立抓到窃贼,那自己今后岂不是如鱼得水。
想到这儿,郑华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今往后与圣华宗再无干系,于是心中也愈发的有了底气,浑身上下也不再打摆子了,叩地说道。
“小人不敢戏耍太子殿下,那偷盗之人确实在圣华宗内,此人名叫张昊旻,是圣华宗中堂的一名新生。”
此言一出,众人惊骇不已,有人喜,也有人悲。
喜的是南立,他很是满意的看着犹如一条狗般,跪在自己身前的郑华锦,这次与人性的交锋中,他又赢了。
而悲的是李宫正,当郑华锦出口的那一刻,他便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一直都在赌,他赌圣华宗在郑华锦心中的分量,他希望这分量能抵得过死的威胁。可是他输了,郑华锦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当初,徐宫义在得知郑华锦偷偷的遣人跟南立联系的时候,准备上千仞崖去劝说岳宫仑的,但是他却被人给拦住了,那人正是李宫正。
李宫正拦住徐宫义的理由有很多,而最能说服徐宫义的理由也很简单。
近年来,圣华宗与大安皇室之间虽然表面依旧很好,但是实际上暗地里的矛盾早已愈发严重,圣华宗需要团结,他们需要杀鸡儆猴。
虽说,郑华锦从一开始便是李宫正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但是李宫正却并没有想让他死,只是想略微的惩戒他一番,表明一下圣华宗的态度。
可是南立的所做作为完全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一下子将郑华锦逼向了一条死路。
李宫正可以救郑华锦的,但是前提条件是,郑华锦必须打死都不能承认这件事与他有关,一旦在如此场合下承认,那便是死路一条。
只有郑华锦不承认这件事是他干的,李宫正才有借口出面帮助他,如果在他还没有表态之前就出面的话,只会被南立抓住把柄,乘机要挟。
况且他也不想将矛盾扩大化,与南立撕破脸皮,毕竟此时的圣华宗,还没有做好彻底跟大安皇室决裂的准备。
南立颇为玩味的看向李宫正,态度十分轻蔑的说道。
“李宗主,哦不,李国师,你可是听到了?”
李宫正转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郑华锦一眼,如今这个局面,恐怕等待郑华锦的下场只有一死了。
“这仅是一面之词,只有待查实之后,才方可定夺。”
“查实?那不妨将那位叫张昊旻的家伙叫出来,与其对峙一番,也好早早落实一下本王焦急的心情。”
李宫正企图拖延时间,但是南立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步步紧逼。
“我圣华宗内中堂的弟子众多,恐怕一时间难以找到。”
“胡说,今年新入中堂的弟子就那么几个,况且他在中堂还如此有名气,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南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跪在一旁的郑华锦却满脸怨恨的抢先反驳起来,这一出倒是出乎南立的意料,于是脸上的笑更多了几分。
李宫正此时恨极了郑华锦,先前还对他抱有的不忍,此时也全然烟消云散,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暗骂着。
“李国师,既然这位郑华锦都已经说了,那不用本王再派人进去把人给叫出来吧。”
“啊,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这叫张昊旻的人,恐怕还真不能出来对峙了。”
“哦?这是为何?”
“因为他是圣人的徒弟,要是让他出来对峙的话,恐怕得先经过叶师叔的同意。只是不巧,师叔他正在闭关之中,所以,只有等师叔出关了,才能让他出来对峙。”
李宫正的话说得颇为无赖了,谁知道叶真人他什么时候出关?如果他闭关个三年五载,那也要等上个三年五载?
南立眯着眼看着李宫正,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对于李宫正的这一手,他早就有所准备。
毕竟圣人徒弟的身份摆在那儿,谁也绕不过去,要是没有准备的话,他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呢?
“哈哈哈,李国师,本王来之前便已经打听过了,这叶圣人还并没有与那张昊旻正式举行拜师仪式,所以名义上他们还并不是师徒关系。”
南立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明确了,既然双方还没有正式拜师,那就无需经过叶圣人的同意,就应该立刻将张昊旻叫出来对峙。
这下倒是令李宫正颇感为难,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从天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夫说了,他是我叶玉凌的徒弟,你这是在置疑老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