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你有故事我有酒的时候,更是一壶好酒足以慰风尘。昨夜的啤酒喝得不算尽性,所以白起决定今天继续喝酒。有了好酒自然不能用那种娘们兮兮的酒盅,男人喝酒当然要用大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是人生快事!他以为三碗剑南春入腹,眼前这位看着更像大学教授的文弱青年会不胜酒力,却不料一声“好酒”过后,捧起大碗喝得比他还要畅快淋漓,几大碗剑南春下去,脸不红心不跳,只是那对桃花眸子愈发发亮。

白起好酒,古今中外的大多数名酒都喝过不少,只是在喝酒一道上难觅对手,却更难寻知音。几碗酒下去,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白起说些少年穷苦却意气风发的日子,李云道则顺着他的话说些民俗风情,总之相得益彰,原本应该诡异无比的见面场景,却在酒精的作用下变成了酒友间的某种闲聊。

时间很快过去,分别时亦没有什么依依惜别,只是约好下次再喝酒的时间,刚刚说到姑苏吴江的手工古法黄酒,两人约定下次定要去那酿酒工坊里,好生喝个痛快。

苏慕秋在这家号称京城藏酒无出其右的酒坊门口候了良久,几次都忍不住想进去瞅一眼,生怕两个血气方刚的家伙一言不合便从此相看两厌,好不容易在车里等到两人并肩而出,脸上都无一例外地挂着酒后的憨笑,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等李云道上车先行离开,苏慕秋这才开门下车:“谈得如何?”

睥睨天下英雄的七杀星白起长长打了个酒嗝,浓郁的酒气熏得苏慕秋忍不住捂住口鼻。

“酒好,酒品好!”白起说了两个好,便扶着老师一同上车,“都说了您不用跟过来,难不成您还担心我将太子爷当场斩杀不成?您看看人家太子爷,不带一兵一卒单刀赴会,这份胆色就值得我老白钦佩!”

“太子爷在仕途磨砺了这么多年,从前又是干警察的,手刃了不知道多少江洋大盗跨省大匪,要不然江北道上如何都会恐惧地称他一声‘李阎王’呢?我倒不是担心你会杀人,我苏慕秋的弟子没那么傻,而且你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单先生的亲生儿子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就是担心你们两个都是极有个性的孩子,若是当真起了冲突,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苏慕秋感慨着说道,“说起来,先生的确欠这孩子太多了,当年先生倾注在你和天府身上的心血,要远超过先生对这个儿子的关注。若要真论上一番,说你和天府夺了先生对儿子的关注,也不是不可以啊!”

白起呼出一大口酒气,大刀金马地坐在加长林肯的后方,笑着道:“老师,我约了太子爷下一次在姑苏城一醉方休。”

苏慕秋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而后长长舒出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李云道的的确确未带一兵一卒,连开车的司机都选的是披上白袍便算得上是羽扇纶巾的澹台学君。此时澹台家最富学识的姑娘皱着精致的鼻头,车里的酒气差点儿熏得她没晕过去,幸好坐在后排的某人还算识相,主动打开了车窗,京城傍晚的暖风吹进车内,吹得人心情畅快。

“采访一下,收服一员猛将的感觉如何?”澹台学君俏皮地笑着问道。

“收服倒还不至于,只是未见时两相警惕,如今见了面却相见恨晚。嗯,当然,我很喜欢这种感觉。”看着窗外的水立方,迎着夕阳,李云道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厚黑学中,人际关系讲究利益捆绑,但是我认为最好的方式还在于收服人心。你看自古以来,哪位千古名君麾下,不是猛将如云?汉武帝有卫青、霍去病,唐太宗麾下有秦叔宝、尉迟恭,明太祖有徐达、常遇春,不一而足啊!”澹台学君的车技普普通通,车开得小心翼翼,此时一边跟随晚高峰的车流还能一边跟李云道说话,已经实属难得。

“汉武帝有祖父偃,唐太宗有房玄龄,明太祖有朱升,我有澹台学君!嗯,不过学君啊,这话我怎么听得有歧义啊?你好像总在把我往沟里带啊,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捞个皇帝当,那把龙椅子太烫,我这种嫉恶如仇的性子,怕是坐了屁股也要长疮!”李云道又打了个酒嗝,浓郁的酒气还未到前排,就已经随风飘散。

随着车流放缓了车速,澹台学君笑道:“听说你也读过很多史书,你应该知道,有时候黄袍加身都是不由自主的。”

李云道苦笑道:“你是在嘲笑我这个所谓的‘太子爷’吗?我真搞不懂,一个小小的新红门,他们应该就敢把那把椅子比作龙椅?也不怕外面的人笑掉大牙!”

趁着堵车的节奏,澹台学君回头看了李云道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新红门一年产生的GDP可以抵得上好些个国家了?”

李云道轻笑摇头:“这种事情,哪里能用GDP来衡量?”

澹台学君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心道,看来自家这位主公当局者迷,丝毫不明白那位世人眼中神人一般的男子打下的是何等让人叹为观止的大好江山。

“难道你也觉得那把椅子堪比龙椅?”见澹台学君不说话,便知道自己这位学富五车的女谋士定然是有不同意见的,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窗外西方天空的橙红色晚霞,喃喃道,“一将功成都万骨枯了,更何况是一把那样的椅子?”

澹台学君却难得认真地说道:“若是坐上去能开万世太平,你坐是不坐?”

李云道闻言笑了起来:“这世上哪里真有能开万世太平的人?至少我自认为是做不到的。当然,如果当真坐上去就能保得我华夏百姓幸福安康,就算是千针万钉,我也要试上一试的。”

澹台学君车技普通,所以车速便放得很慢,快到家的时候,却又听到某人说“先不回家,去趟秦家”,于是学君姑娘正要掰动着对她而言硕大的方向盘掉转车头的时候,终于来了救星,可惜龙五的开车技术似乎也与学步儿童无异,一路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到了秦家四合院所在的小巷口,眩晕恶心的感觉让一向脾气极好的学君姑娘狠狠给了龙五两记白眼。

目送李云道进了秦家后,澹台学君也下了车,看了一眼躺在引擎盖上迎接暮色降临的龙五,轻声道:“你为什么愿意跟着他?”

龙五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看着难得如同蓝宝石一样深邃的天空,悠悠道:“我是小师叔!”

这样一个理由竟说得澹台学君哑口无言,最后只幽幽说了句:“你的车技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龙五这回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彼此彼此!”

澹台学君有些恼火,她发现最近几次跟龙五绊嘴皮子,自己似乎都落在下风了,不是说这家伙嘴笨吗?

“你在外头这么晃着,丁香没准早就被旁人追走了!”学君姑娘毕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丁香自然便是龙五的七寸。

果然,龙五从车头上一跃而起,仅凭着腰力,便腾入半空,而后缓缓地垂直落地。

“你再说一遍!”龙五有些恼火地瞪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姑娘,“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抽你!”

“你敢!”澹台学君上前一步,脑门子都要贴到龙五的下巴了,仰着头,气势比龙五还凶。

龙五深吸了一口气,悲壮无比道:“好男不跟女斗。”

学君姑娘道:“好女不跟蠢男斗。”

“你……前胸贴后背,哪儿都没二两肉!”龙五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终于找到了一处最最致命的“弱点”。

“你……”学君姑娘冷笑三声,“你信不信我让你变成猪头?”

龙五退后两步,双臂抱胸,一脸满不在乎:“放马过来!”

学君姑娘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一样的事物,龙五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失色:“老头子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中?”

学君姑娘哼一声:“老爷子说了,见玉佩如见他,我说什么你都得听!”

龙五惊得连连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而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个……学君姑娘,像你这般貌似天仙的美女,自然都是心底善良的……”

等李云道从秦家出来的时候,龙五双颊红肿,虽然不至于如同猪头,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出什么事了?”李云道以为来了什么绝世高手,皱眉问道。

“没……没,我……我就是摔了一跤!”不等澹台学君开口,龙五抢先说道。

看看澹台家的姑娘,再看看自己可怜的小师叔,李云道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一想起万一眼前这个聪慧无双的小美女成了自己的小师婶,那自己这位小师叔怕是这辈子都翻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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