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比如说此时,李云道便是道格拿回那笔巨额财富的最后希望,哪怕此时他依旧对眼前的年轻华夏男子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夜色愈深,密林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飘到毒贩们的营地,给这个充满罪恶和肮脏的地方笼上了层面纱。尽管毒贩们发现哨塔上的同伴被干掉后加强了戒备,但是单方面的碾杀在夜幕的掩护下,依旧不停地进行着。无论是起夜落单的毒贩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直接被拧断了脖子,成群的睡在帐篷里的毒贩们则集体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他们犯下滔天罪行的世界。杀戮在朦胧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死神仿佛悬停在营地的上空,不断收割着那些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灵魂。

直到充满惊恐的竹哨声划破夜空的宁静,惊慌失措的毒贩们才成群结队地从帐篷里跑出来,茫然而警戒地端着手中的武器,却不知道将枪口对准黑暗中的哪个方向。为了逃避华夏和缅国政府的空中搜索,营地原本就是跟密林融为一体的,灯光是禁止在夜间出现在帐篷外的,因而黑暗中的毒贩们如同被赶出巢穴的蚂蚁,乱成了一窝粥。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帐篷外传来,气急败坏的猜努揭帘而入,看到站在一旁的李云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李云道的衣领:“混蛋,外面是不是还有你们的人?”

李云道听不懂缅语,一脸茫然,猜努又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遍,他才恍然,看来弓角和徽猷开始出手了,不过还是一脸颇为委屈的表情:“我的人不都你们手里吗?”

道格生怕猜努伤了李云道,断了他将那些巨额财富重新拿回来的唯一机会,在猜努揪住李云道衣领的那一刻,他便动了——枪口对准了猜努的太阳穴,面色阴沉如水:“放开他,否则我开枪了!”

猜努似乎并不害怕这把对着自己脑袋的手枪,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道格说:“混蛋,放下你的手枪,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外面都是我的人。”

道格冷笑:“是吗?”一抹厉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轻轻摁了一下衣领上的对讲,“情况有变,动手!”

猜努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腰间拔枪,却听得砰地一声,那太阳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贯穿的血洞,幸好李云道很迅速地别过脸去,但就是这样,还是被溅了一身的鲜血。帐篷里枪声一响起,外面立刻响起机关枪扫射的声音,突突突突的低吼声和毒贩们的惨叫声交织成一首让人神经紧崩的葬曲。

听着那些临死前的惨叫声,道格嘴角上翘,又按下通讯器:“差不多就可以了,总要留下一些人做事的。”

李云道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微微轻叹一声,刚刚那顿扫射,估计外面的毒贩起码死了七成,恐怖份子道格的确如同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极度残忍而暴虐。“李先生,不用管外面,你的人可以继续。”道格微笑着道,仿佛那依旧在噗噗流血的猜努的尸体和外面那些中枪未死的低沉嚎叫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确信,外面的林子里一定还有李云道的人,而且李云道身上应该还有某种隐藏的通讯器以方便与外面取得联系。

“差不多了,你先放人!嗯,为了略表诚意,你可以先检查一下你的缅国账户。”李云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格打开账户,果然看到账户上的数目已经恢复,微微松了口气:“让你的人,把他们都带走,如果天亮前,我的钱都能回到账户上的话,我会放你走!”

李云道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这残忍而暴虐的家伙会放自己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可以吗?”李云道问唯一一个还算健康的俘虏——美联社记者爱玛,“带他们离开,往东北方向走,到了华夏国境内,你们就安全了。”

爱玛点头,但善良的记者微微有些不忍,刚刚她目睹了道格一枪打死毒贩猜努,对于所谓的自己人道格都如此残忍,更何况是孤立无援的对手。

“可是,你怎么办?”爱玛还是忍不住问道。

“放心,刚刚道格先生不是说了嘛,如果钱都回到他的账户上了,他会放我走。”李云道笑了笑,目光落在天狼和女忍者的身上,“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华夏国境,记住,千万不要想着回来救我,我自有办法!”他知道天狼的脾气,半路折回来救自己的可能很大,如果此时天狼还在巅峰状态,也就罢了,但以他此时的状态,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危险。

天狼刚要说话,便听到受伤的女忍者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回来的。”

李云道点头,这世上能管住郑天狼的,除了自己和他姑姑郑莺莺,如今终于又多了一个。

爱玛扶着两人在营地门口跟同样被俘虏的战风雨等人汇合,众人一步三回头,但面对那架在丰田皮卡上的机枪,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行,不能把头儿一个人拉下!”在密林里走了一段路,战风雨停下脚步,咬牙转身,却被身后金发碧眼的乔治拉住。

“你不能去,我师父和大师伯都还在营地附近,没有我们拖累,他们营救三师叔会更容易些!现在道格的命门还在夏初的手里,只要他认为钱还没回到他的账户上,三师叔就不会有危险。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进入华夏国境。”乔治很冷静地拉住战风雨,“除非你觉得你比我师父和大师伯他们还要厉害……”

想起如铁塔向的李弓角和比女子还要漂亮的李徽猷,战风雨立刻偃旗息鼓:“唉,就是太憋屈了,居然被全线俘虏,太丢人了!”

乔治摇头笑道:“道格是前苏‘冰熊突击队’的成员,他们都是战场上磨砺成长的刽子手,没死在他手里你应该觉得很幸运了。不过俘虏的事情,其实也是三师叔早先就策划好的。现在,按三师叔的计划,我们早些入境等他们就好,千万别节外生枝地跑回去。”

乔治带着众人踏着密林里的腐叶往华夏边境迅速移动的时候,蔡贤豪和马雷雷也被带到了胜利大酒店的顶楼总统套房内。

总统套房是马雷雷买下胜利大酒店后刻意打造的一个高端概念,对于普通的缅光市民来说,花一年的收入来顶级奢侈的总统套房里住一晚上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但三间总统套房如今却长年被缅光金字塔尖的那些人包了,其中一间就是留给那位在缅国享有无上权力的吴将军的。

一号总统套房的门口站着八名荷枪实弹的近卫军士兵,耶哥带着两人穿过那些士兵队列时,作为大酒店老板的马雷雷也不禁心跳加速。他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蔡贤豪,他很好奇,昂首挺脑的发小这会儿是不是心里跟自己一样在不停地打鼓——毕竟,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吴将军这几年将缅国的军政大权掌控在自己手里,用的就是不听话就杀的铁血手腕,据说他宣布就任大总统的那晚,碧波荡漾的茵雅湖都被反对者的鲜血染红了。这几年,吴将军杀了不计其数的人,这其中有反对党领袖,有企业家,有军人,凡是反对军政府的势力,都曾遭遇过铁血的清洗。

总统套房内金碧辉煌,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在大厅的正中央上方漫射着耀眼的光芒。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瘦小老人,很难想象,缅国如今的军政大权就掌握在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手里。

“将军!”耶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他们来了。”

老者微微嗯了一声,摆摆手,耶哥便恭身退了出去。

老者也不说话,马雷雷见大厅内气氛诡异,冲蔡贤豪使了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示意等老头子先开口。

良久,仍旧不见老者有任何声响,仿佛一尊根雕一般坐在沙发上。

马雷雷又冲蔡贤豪努了努嘴,意思是老头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蔡贤豪也有些疑惑,正要开口时,便看到老人猛地睁开眼睛,一抹蕴含怒意的目光瞪向蔡贤豪:“查尔斯,你太让我失望了!”

蔡贤豪不卑不亢,只是微微皱着眉道:“将军,请恕卑职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瘦小的老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负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大约走了十多个来回,才见他顿住身形:“你若当真喜欢赤彤,我成全了你们便是!”

蔡贤豪微微一愣,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老头子以狡诈无常著称,也许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连忙道:“将军,您误会了,卑职对赤彤小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老头子突然一掌拍在茶几上:“没有非分之想?没有非分之想你会对她行不轨之事?”

蔡贤豪心中苦笑,果然被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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