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道少爷,首长一直在等你。
李云道有些歉疚,原本调回京城半年只是想多些时间陪伴在老爷子身边,好让承受了半辈子丧子之痛的老人在临走前还能享些天伦之乐,只是没想到跑到京城依旧俗务众多,就像刚刚在东城区见的那位老者巴公麟,原本这种事情跟自己扯不上半毛钱guānxì,但有了蔡修戈这层guānxì,李云道想推也无法jùjué。
房内,老爷子依旧跟十力嘉措对弈,小道姑张小蛮托着腮帮子一脸无聊地坐在一旁,圆溜溜的珠子咕咚咕咚转着,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在老爷子紫砂壶中缺了水时,小道姑便会起身添上一壶茶,动作熟捻至极,显然这段时间也没少干这类的活。茅山的那位早已经羽化的张天师要是知道他相中的最有慧根的徒弟被李云道拐来府中端茶倒水,估摸着早就气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甩给李大刁民一记响雷。
见李云道进来,对弈的二人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又回到局中,倒是张小蛮露出一对洁白的小虎牙,兴冲冲迎了上来,小声嘀咕道:“爷爷连输了好三局了,硬拉着小和尚不让走。”
李云道笑了笑,揉了揉小道姑梳成发髻的nǎodài:“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小道姑咧嘴嘿嘿傻笑,像极了年画挂历中机灵可爱的孩子:“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李云道搬了张椅子在棋桌旁坐下,观棋不语。老爷子的棋风依旧杀伐凌厉进退有度,小喇嘛则是灵活多变张驰有度,这一局黑白相当,谁输谁赢依旧未知。趁着老爷子回头拿茶壶的当儿,李云道悄悄将小喇嘛的一粒白子移了数位,十力求之不得,待老爷子回过头,顿时老怀大慰,提手落子,转瞬便将小喇嘛的白子杀得片甲不留。十力心性极佳,见最后一粒黑子落下,便投子认输,拉着小道姑两人溜之大及。
“hāhā哈,下了一辈子的棋未逢敌手,行将就木的时候倒是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小家伙有些意思!”老爷子对李云道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一笑而过,“小家伙都被你教成这样了,看来前几次你跟我下棋,还是有所保留啊!”
李云道一边帮老爷子揉肩放松一边笑道:“我那点奇技淫巧算不上什么,当年您跟太宗老人家一起奠定改革大方向,那才是大手笔。”
老爷子轻轻一笑:“太祖老人家不是说了嘛,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将来,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爷爷,我今天碰到一个人,他想见你。”李云道将接到蔡修戈的电话和与巴公麟碰面的过程都描述了一遍,有些事情,老爷子的处世经验要比自己丰富得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该做,相信老爷子必然自有判断。
没想到老爷子倒是对蔡修戈很上心:“蔡老四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蔡家的几个后辈里,我原先倒是最是看好zhègè蔡修戈,只是没想到为了一个情字而脱离了老蔡家,哎,说起来,这也是老蔡家的一大损失啊。”
李云道点头:“蔡四叔在上海发展得还不错,华东那一带,他的面子很值钱。”
老爷子摇头:“那孩子自小就喜欢剑走偏锋,如果有老蔡家的支持,此时也应该能成大器了,捞偏门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下九流的行当,以蔡老四的悟性,如果从政,现在的成就不会亚于你未来的岳父。”
蔡修戟如今是将军衔,和平年代军中晋级远不如战争年代来得迅猛,但以蔡修戟五十出头的年纪便至将衔,老爷子竟然认为蔡老四如果从政会比蔡家的老二爬得更高,这份评价已算得上出奇了。
“蔡四叔虽然跟蔡家不相往来,但对蔡贤豪和桃夭兄妹俩都算不错,尤其是桃夭。”李云道看一眼老爷子桌上的玉貔貅,正是这块上好的玉石也才就了他和蔡桃夭之间的缘份。
“玉貔貅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如此看来,蔡老四倒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为了帮他,蔡修戟当年被老蔡头一记耳光抽聋了半只耳朵,念旧情的人,往往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老爷子想起那些陈年旧事,顿时面露唏嘘。
“那巴公麟的事情……”
“你自己怎么看?”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看向李云道。
李云道想了想才道:“毕筑伟被两规,自然有其他因素,但主要还是贪#腐,这一点毋庸置疑。巴公麟之所以一直惦记着河秀明,还是因为在毕筑伟落马的过程中,河秀明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而且毕筑伟前脚刚被两规,河秀明就在江宁各大媒体毫不掩饰地批判毕筑伟在江宁的政迹。毕筑伟是巴家的女婿,巴家在江南也不是小家族,我估计巴家这回应该是卯足了力道要将河秀明拉下马。”
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李云道jìxù说下去。
“河秀明在江南省交通厅待过,后来入主姑苏,又去过锡城,后来才到了江宁当一把手,每到一个地方,跟河秀明搭档的班子里必有人落马,这当中自然有落马贪官自身的因素,但河秀明背后有没有搞小动作,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锡城。”
老爷子眼中一亮,赞许地点头道:“看来你已经看到问题的本质了。”
李云道笑道:“自古刑不上大夫,从这一届开始破例,有些问题,迟早都是要清算的。”
老爷子笑道:“那你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了吗?”
李云道点头:“我待会儿就问问抗日姑姑,看她这两天什么时候空,请她跟巴公麟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