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的土才人是幸运的,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一辆“奇洛”。与他相比,太多的敢死队员却死在冲锋的路上。不得不承认的是,直川和良木的指挥还是颇有一套的,他们都立刻就作出了正确的反应。

八辆坦克第一波次就被敢死队炸毁了四辆,炸瘫痪了一辆,剩下的三辆在直川的指挥下全速后退,总算逃出了这片死亡区域。

为此,学兵师付出了五十余人的代价,敢死队除了一名叫程龙的士兵因为早早的被打断了双腿而无法移动幸免遇难以外,其他人全部壮烈牺牲。

敢死队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及时撤到第二道战壕的反坦克枪手们很快就摆出了作战姿态,因为“奇洛”的全线溃退将那些“豆战车”暴露了出来,在他们的集中火力打击下,三辆“豆战车”被击毁,其它的“豆战车”在直川的指挥下立刻退出了反坦克枪的射程。

战车一退,良木立刻下令手下撤回了出发阵地。至此,小鬼子的第一波进攻就这样被打退了。

退到了安全区域,直川钻出了战车,看着前面那几辆已经变成废铁的“奇洛”,他心有余悸,犹自想不通在已经形成突破的情况下,学兵师是怎么实施反击的。要知道,在前辈们的讲述中,帝国战车部队甚至不需要冲到对方阵地前面,只需要远远的开上几炮,对面的支那军队就会立刻溃败……

对面的学兵师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呢?他们难道比东北军还要强大吗?!

“敌人退了!”李铁书的身边,一营幸存的战士们小声交谈着。他们的神情都显得有些肃穆,有的人是初次上战场,开打时不觉得,现在面对血淋淋的场面开始呕吐,许多人都流下了热泪。

王小毛是土才人的同学,平时并不算要好,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兄弟——亲兄弟。“才人呢?才人!刘班长,你看见才人没有?”他不知道自己的同学已经牺牲了,犹自在追问着才人的班长。

刘班长是和才人一批入伍的新兵,才人之前的举动他尽收眼底。他耷拉着脑袋,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流过泪。他哽咽的说:“才人已经牺牲了。”

“什么?!”王小毛懵了,才人刚才的英勇举动他并没有看见。刚才,他只顾得投弹开枪了,根本没留意到离自己不过十米左右距离的才人冲出了战壕。

“回自己的战位上去!战斗还没有结束!”郭达走了过来,他的心情更不好受。事先不觉得,现在,他觉得是自己的懦弱害死了土才人——他完全可以拒绝土才人的要求,但是他没有;他竟然让一个新兵代替自己充当了敢死队员!“才人是我们的骄傲!”

王小毛身子晃了一晃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没有泪水,半天憋出一句话:“才人今年才15岁。”

“什么?!”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抽在了郭达的脸上,使他差点没羞愧得晕过去。

“他是我们班最小的,他说他想当兵报国杀鬼子,我,我就帮他隐瞒了他的实际年龄。”

李铁书走了过来,他厉声问:“土才人是谁招进来的?!15岁,那还是个孩子,开什么玩笑?!我们中国的大老爷们还没死绝呢!”

“副师长!”士兵们和郭达都挺直了身子。

肖柄昆这时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李铁书说:“副师长,我们是不是先把战友们的遗体拖回来?!”

李铁书心中憋屈的厉害,一股无名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着,闻言他的眼角抽出了两下,抬头看了看因为硝烟有些灰暗的天色,说:“等等再说吧!”然后他注意到了肖柄昆流血的左肩,问:“怎么?挂彩了?!”

“被一颗流弹咬了一口。”

“这么不包扎?!小心感染!”

“伤员太多了,我让卫生员先照顾其他人。”

李铁书朝四处看了看,见战士们大多身上染有血迹,他强自压住心头的怒气,说:“你给我选二十个左右的老兵留下,给他们配驳壳枪和集束手榴弹,专门对付敌人的大坦克,其他人撤到第二道战壕去。”

“副师长,要放弃这里吗?”肖柄昆吃了一惊。

大家都看着李铁书。

李铁书内心其实很痛苦。三团共挖掘了三道战壕,每一道之间相隔有一百五十米左右,战前推演中,为了确保文安的安全,师部的意思是不轻易放弃任何一道防线,要和小鬼子打消耗战。正因为此,每道战壕的防护设施都设置得极为齐全,防空、放炮洞一应俱全。这样一来,每一道战壕更失不得了,因为一旦被鬼子夺去,那无形中给已方之后的反攻就带来了障碍。但是目睹了刚才的一战,李铁书心中却动摇了。依靠战士的血肉之躯对付“奇洛”,这本钱下得实在太大了,如果后退一步让出第一道战壕,则可以用相对数量少得多的敢死队员对付“奇洛”。

“执行命令吧!”李铁书说完,带头往交通壕走去。

肖柄昆看着他带着几个警卫员远去,咬咬牙说:“那就执行命令吧!郭达,这一次我亲自带队!”

“不,我来!”

“不要争了,”肖柄昆拍拍郭达的肩膀说:“今天这一仗打成这样,固然因为小鬼子的坦克忽然变厉害了。另外一点,”他有点苦涩的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师部让我团驻守这里,本来是因为我团在多次会演中都是第一名,但是现在……”他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郭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诚如肖柄昆所想,三团虽然新兵居多,但是士兵的综合素质并不差。而这一仗之所以打成这样,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其实和肖柄昆的临战指挥有关——这方面,他确实欠缺了些。

“团座,副团长,你们就不要争了,我留下吧!”这时,邵必刚拄着一杆步枪瘸着一条腿走了过来。

郭达说:“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

邵必刚笑了笑说:“就是因为伤成这样了,我才最应该留下。”在刚才的一战中,邵必刚为了救一个士兵,被一枚迫击炮弹炸断了右腿。他笑着对肖柄昆说:“团座,其实您不需要妄自菲薄,没人天生就会打仗。师座不是说过吗,他也是从‘菜鸟’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菜鸟”自然是欧阳云带来的新名词,当他嘴中第一次冒出这名词,作为听众之一邵必刚曾经听得一脸茫然,但经过欧阳云一解释,这名词就牢牢的嵌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倒是相当的应景。

肖柄昆摆摆手:“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执行吧!”然后,他带着勤务兵挑选留下的老兵去了。

位于本阵的中野望远镜里没看清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看第一次进攻就要成功,结果却莫名其妙的功亏一篑,这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他当即在步话机里恶狠狠的质询高树嘉一:“八格,怎么回事?战车已经推进到了学兵师阵地前面,为什么要退却!对面的支那军队就那么厉害吗?!皇军的脸面都给尔等给丢尽了!”

树嘉一毕业于著名的日本军校“陆军士官学校”,虽然军衔不高却自视甚高,闻言心中痛如刀割,当下毕恭毕敬的答道:“将军训斥得是,在下将亲自率队组织第二次进攻,务必一举将战线推进至文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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