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边请……”

西林领着太后往女眷专用的院子里走。

身后还跟着传话的太监和两名宫女。

“西林,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前了?”

“差不多七八年了,那时候正值秋猎,将军带我在身边,有幸能看到先帝和太后的风采……”

他是祁昭身边的老将,又总是带笑。

在孔绮梅还是梅妃的时,就对他的印象很好。

“是啊,竟然这么多年了,先帝走了,哀家也老了……”

“并不是,太后的模样,与当年并无二致。”

西林说话语气诚恳,就算是恭维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比别人更有说服力一些。

他走在前头,低头提醒台阶。

“你还是那么细心周到。当初在猎场的时候,还多亏你救了哀家……”

孔绮梅的手搭在身侧的太监手腕上,缓步走下台阶。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西林谦逊地说道,“虽是我发现的,却是老将军射中了那头攻击您的豪猪。况且,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孔绮梅被他说的心情舒畅。

“你还是那么能说会道,只做一名参军真是屈才了。”

“怎么会,能跟随将军上阵杀敌是我毕生夙愿。”西林比站定,侧身站在门口,“太后到了。”

“有劳了。”

西林把守着门外,太后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进去。

其余人都留在外面。

屋内焚着香,灯火也十分明亮。

孔绮梅扫了一眼屋内,唤一声身边身边的婢女。

“春儿?”

被叫做春儿的婢女把桌上的灯挪了一个位置,收起墙上的一幅画轴。

墙上就露出了一个一拳大的洞口。

沈冬侨站在隔壁,听到关门声,看到墙洞内传来的微光。

“太后?”

沈冬侨靠着墙喊了一声,声音极轻。

刚刚跑得太快太急,他的声音气息十分不稳,语调都带着颤音。

按照计划,他只能在这里,隔着墙与太后交谈。

不能点灯,更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异样。

孔绮梅没有说话,她取下手中的念珠,开始慢慢拨动。

沈冬侨犹豫了一下,把状纸从那洞口塞了进去。

春儿从另一边接过,检查后才慢慢展开,递到了孔绮梅面前。

沈冬侨看不见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情形,也听不见有人说话。

他只听到佛珠轻磕之声。

状纸的内容多而杂,原本他以为要等很久,可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拨动佛珠的声音也没了。

“你是谁?!”

问话的人语气急切,又不敢高声问,带着气音,音调都失了真。

洞口的灯光暗了下来,像是对面有人正透过那个不大的洞口窥视。

“春儿,安静……”孔绮梅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沈冬侨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紧张地捏着拳头。

“沈家四子,沈冬侨。”

……

“啪”的一声,是佛珠落地的声音。

春儿激动地看向孔绮梅,眼中喊着热泪。

转头对着那洞口说道。

“冬侨,是冬侨吗?我是大姐啊……”

春儿?

姐姐?

大姐沈春凝!

沈冬侨在洞口张望,隐约看到一双带泪的眼睛。

他不确定地说道。

“是……是姐姐吗?”

“是我,是我……冬侨,你还活着,你竟然还能这么说话了?”

沈冬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道。

“我,好了,都好了,我现在能说能写……”

沈春凝捂着嘴,无声低泣。

深吸了两口气后,才又问道。

“其他人呢?秋芸,还有夏芮呢?她们和你在一起吗?”

“三姐在湫水县,二姐我也不知道……”

“人在就好,你没事就好……”

沈冬侨贴着墙壁,不敢多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姐竟然就在太后的身边。

“春儿,别说了,”孔绮梅拍了拍沈春凝的肩膀,冲她摇了摇头,对着沈冬侨的方向说道,“好孩子,你站远一些,让我看看你的脸。”

沈冬侨连忙退后,站远了些,把脸尽量对着洞口。

洞口的微弱灯光照在沈冬侨的脸上,他不知道对面看没看清楚。

孔绮梅默默看了片刻,动容的说道。

“你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你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

沈冬侨听到话中的惊喜之色,心里却有些不明白。

既然大姐就在太后身边,那沈家的事,她怎会不知?

还是说已经知道了,但并不清楚是谁害了沈家?

“冬侨,你听我说,沈家的事情我自会追查,你姐姐在我这里十分安全,但现在你不能在这里久留,你明日跟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京都,越远越好……不能让他们……”

话说了一半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齐王殿下,这里是女眷住所……”

是东升的声音。

西林也在门外劝说。

“太后在此,还请齐王移步别处。”

西林和东升强硬地拦着廊下,不给任何人再靠近一步。

沈冬侨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

他不确定,

是不是刚刚露出了什么破绽,引起了许鹿回的怀疑。

窗前的烛火晃动着,人影重叠。

危险就在一门之隔。

太后那边也没有了声音,他侧身望着洞口,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沈冬侨看不清,伸手接住,紧紧握在手里。

洞口重新被遮住,随后就传来了孔绮梅略带怒火的呵斥声。

“是谁在外面吵闹!”

沈春凝低头开一门。

孔绮梅站在屋内,与院重的齐王对视了一眼。

一个怒目而视,一个醉眼朦胧。

齐王摇着扇子,醉态明显。

“本王只是看到这月色怡人,站着醒醒酒罢了。将军府太小了些,走错了路,竟不知冲撞了太后。”

孔绮梅扶着沈春凝的手臂跨过门槛,不留情面地说道。

“齐王喝醉开始说胡话了,不如就此回府休息,祁老将军明日还要送亲,别再叨扰他了。”

齐王抬眸一笑,低头行了个礼,掩住眼中的寒意。

“太后教训的是,只是本王不胜酒力,实在走不动,本王想休息片刻再走。”

这是执意不肯走。

孔绮梅停顿须臾,摆了摆手。

“也罢,随你。”

说完就在西林的陪同下,头也不回的往大厅走去。

“恭送太后。”

齐王笑着行礼,脚下有些踉跄,像真的喝醉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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