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侨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的冲动,

回来的一路上,他问了自己很多问题。

能不能独善其身?

能不能抛弃沈家的身份?

现在在他见到沈秋芸之后,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从前不明白来这里的意义,觉得自己生若浮萍,后来有了周向阳,他有了爱情,让他有了归属。

遇到了虎啸村的众多村民,让他有了牵绊,有了故乡。

现在又有了姐姐,有了亲人,有了使命。

在这里多一日,他和这个世界牵扯就多一分。

那些看不见的丝线,一点点把他编织进这个世界的“版图”之中。

其实或许在许鹿回出现时,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又或者更早之前,在重生在这具身体后,就已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推上了原本“沈冬侨”的命运轨迹。

……

“这……”

祁硕心头有些疑惑,有些不明白这些和沈冬侨有什么关系,却听他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祁家军一定能把这份状纸送上去,可我是沈家人,这份状纸由我来送,比任何人更有说服力。”

沈秋芸没有把这份状纸告呈给别人,而是指名道姓地交给当朝的皇太后,必定是因为后者更值得信任。

她口中的“渊源”二字说的含糊,却也耐人寻味。

“可你姐姐不会希望你去冒这个险。”

陆存远能明白沈冬侨的心思,可是在他看来,沈冬侨太过于“单纯”,京都的水太浑了,走错一步就风雨。

而且沈秋芸十分爱惜沈冬侨这个弟弟,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找祁家军,来为这份状纸“保驾护航”。

“这些我明白,可是我不能永远藏起来,躲在你们,还有三姐身后。”

沈冬侨眼神坚定。

他的三姐一直在负重前行,就算自己已经举步维艰,依旧心系他的安危。

如果他还是曾经的那个“懵懂无知”的沈冬侨,或许还能问心无愧地躲起来,和周向阳过逍遥日子。

但是现在的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心中无愧了。

沉寂片刻后,沈冬侨肩膀上一暖。.BIQUGE.biz

是周向阳,他倾身靠向沈冬侨,宽大的手掌搂住了沈冬侨的肩膀。

“你不需要躲,你永远不需要躲,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沈冬侨侧头与周向阳对望,

目光中流转的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与爱意。

……

车轮滚动,二十余人的队伍缓慢前行。

祁硕原本骑马在前,突然勒了马绳停了下来,后头的周向阳拉了绳子才稳住,黑土被挤到了马道边的草地里,不满的原地踱步。

“你发什么疯,挤我干嘛?”

周向阳没好气地问道。

“挤你怎么了?我还想抽你呢?”

祁硕举着马鞭作势要抽黑土的马屁股。

若是平地走路,周向阳根本不带怕的,可在马上打架不是周向阳的擅长,他口中嚷嚷道。

“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跟陆老头告状……”

“闭嘴!”

祁硕压着声音拉了绳,退开了些,又往边上的马车上看了一眼,马车的帘子半开着,也不知道里头的人听到周向阳这个大喇叭没有。

周向阳乘着这个空挡,夹了马肚子往跑了几步,终于回到了马道上。

祁硕打马过去跟着他并行。

一字一句地说问道。

“你媳妇,沈冬侨,男的?”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会我一声?”

祁硕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憋屈。

最让他生气的是,到最后,他才发现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祁硕委屈,周向阳比他更委屈。

“我怎么没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

“什么时候?”

“上次来这里……从万方馆回来,我不是早跟你说了。”

祁硕一副地铁老人脸,陷入回忆,觉得根本就是没有影的事。

周向阳翻了个白眼,学着当时场景,凑到了祁硕面前,说出了记忆中的那句话。

“如果我爱的人是男人,我也会喜欢。”

祁硕看着面前周向阳放大的脸,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当时的玩笑话么,怎么算说了?”

“怎么不能算说了?”

这话题争论下去也没个结论。

“行,就当你早就说了,那他是沈家少爷这事呢?”

说到这个,周向阳还意难平呢。

“我就比你早知道半天好不好,你家老陆比我知道的早得多,你怎么不问他去啊?”

“我……我问你,你扯他干嘛?”

祁硕哪敢在陆存远面前这样哔哔,不然晚上都不给进屋。

周向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双标的也没谁了。

“我就说你不行吧,你功夫不到家,床头风也没吹好,人老陆估计还把你当孩子呢,不然怎么什么都不跟你说。”

“你放屁,我们好着呢,你少挑拨离间。”

“对对对,我挑拨离间,我是坏人,你家老陆疼你,爱你,才不告诉你。”

祁硕说不过,打马往前头去独自郁闷去了。

周向阳见祁硕不痛快了,他心里就平衡了。

虽然反击成功了,可他脸上的笑也落下来。

他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沈冬侨喜欢找陆存远说话。

很多事情沈冬侨第一时间会告诉陆存远,而不是告诉他。

虽然他也明白,那是因为陆存远的脑子比他好使,点子比都他多。

不像他,是个大老粗,除了一把蛮力,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为这事周向阳也没少吃过味。

他听陆存远大致描述过沈家的富裕程度,那钱多的据说可以打一座金屋。

生活在那样的家里,吃穿住一定都是顶尖的好。

可是跟了他之后,穿的是麻布衣,吃的是馒头咸菜,住的是小土平房,还要干农活料理家务。

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儿,脚滑了一下,“啪塔”掉进了他家的猪窝里。

天差地别的。

可笑的是,那时候,他还沾沾自得,觉得自己给沈冬侨一口饭吃,就是救他于水火。

如果以后沈家的事儿了了,那么沈冬侨肯定也要回去的继承家产的。

就算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了,可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比马大。

到那时候,他还能站在他身边么?

万一,他家大姐不同意他们的事儿呢?

想到这,周向阳心里头冒出了一丝酸楚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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