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硕弯腰,一只手搀扶住了俞文柏的手臂。

“起来吧,我现在也称不上什么正经将军了,但是这事儿我会管。”

祁硕举止谦和,言语得体,口中不再妈蛋前,妈蛋后了。

那一瞬间,让沈冬侨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立正敬礼的冲动,就像是看到了穿着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一样。

俞文柏紧紧握住祁硕的手站了起来。

他眼中含泪,艰涩地说道。

“祁小将军,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好将军。”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冬侨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此处该有一个大瓜,不,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啊!

你们谁都行,能不能展开说说?

可是这两人都沉默了,话题戛然而止。

沈冬侨心里头着急,转头去看周向阳。

周向阳一脸茫然地摊摊手,他哪里知道。

剿匪结束,他去喝了一场酒,大醉了一场。

睡了三天三夜,之后就回家了。

村里头的消息闭塞,他又不是个爱打听的,所以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压根啥也不知道。

“你快起吧,跟我具体说说,什么个情况,那个妈……山匪现在多少人,什么规模了?”

祁硕咳嗽了一声,说溜嘴的口头禅,一下子要改,实在有些困难。

他让俞文柏回床上躺着,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边上。

俞文柏抹了一把热泪。

泪水把他假脸上的血痕给晕花了,卡在一道道纹路里头,又是红又是黄的。

实在是一塌糊涂,没眼看了。

“你这脸是他给你做的吧?”

祁硕眉头皱着,一脸嫌弃地问道。

俞文柏摸了摸自己的“假脸皮子”回道。

“是,是陈志高陈大夫给我做的,将军认识陈大夫?”

“哼,我不认识什么姓陈的,我就认识个狼心狗肺的姓陆的,过了五年这手艺还退步了,看这粗糙的。你还是卸了再和我说话吧。”

俞文柏啊了几声,他刚刚昏着,没听到前半段的“精彩”内容,根本不明白祁硕说的什么意思。

可还是听话地把脸上的假脸皮给揭了下来。

露出真面目后的俞文柏看着是顺眼不少,只是那气色是真的差。

这几日,估计他的身体都很难受吧,

只是因为假脸贴着,大家都看不出来他的病严重成了那个样子。

沈冬侨也没心情听八卦了,

坐在周向阳边上,拉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听他们说话。

“山寨子里头,我接触到的人不多,都是一些来问话的,或者送饭的……”

“刚被抓进山寨的时候,我是蒙着眼睛的,我听到很多的脚步声,从被抓到进寨门差不多半个时辰,再到关我的地方,差不多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俞文柏把侧重于山寨的部分细细讲了一遍。

祁硕越听心里头越重。

“看来,已经成规模了,而且组织比以前更加庞大,防护也更严密。”

沈冬侨不安地看向周向阳,这可怎么办才好?

据说五年前剿匪那一仗就打得十分不容易,如今山匪卷土重来,来势更加汹汹。

周向阳心里头也没底。

他不懂这种行军打仗的分析,单打独斗他可能还行,可是说到用智谋,他就是个门外汉。

不过他相信祁硕,当年他就服他。

沈冬侨想到了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啊了一声,打断了两人对话,先把他们在破庙,还有城门外遇到山匪的事情说了。

“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就怕现在也已经跟到马场了。”

沈冬侨着急地说道。

祁硕抱着手臂,垂眸想了想,口中嗤笑一声。

“小伎俩而已,先别自乱阵脚。”

他摸了摸自己那一口杂乱的大胡子,接着说。

“他们跟着你们也不是坏事,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只是怀疑而已。”

沈冬侨想了想,也是,如果真的确定了,他们早就回去报信了,哪里还会跟着他们去湫水县。

八成是想看看他们去湫水县是不是真的是去做生意的。

“小七!进来一下。”

祁硕忽然叫了门外头的一个小厮进来,跟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话。

小厮弯腰听完,行了个礼又快速退了出去。

“跟着你们的人我会盯着。但也要你们配合演演戏。”

“什么演戏?怎么演?”

沈冬侨瞬间就兴奋了,这也太刺激了,就像抗日剧里跟八路军“打鬼子”一样,斗智斗勇。

周向阳见沈冬侨那么积极,心里头有些担心。

这事儿太危险,他怕他的小蝴蝶受伤。

祁硕看着周向阳那仇大苦深的样子,又是一阵嫌弃。

这男人剃了胡子,就是没以前威风了。

啥心思都暴露在脸上。

这怎么行?!

祁硕开始分配任务。

“这样,你们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去湫水县,该干嘛干嘛,卖东西,喝酒,逛窑子都行,就是不能和官府有一点儿牵扯。”

祁硕这话是看着周向阳说的,

周向阳听着前头那句喝酒还高兴了一下,后面那句逛窑子,瞬间就紧张了。

连忙偷偷看了沈冬侨的脸色。

沈冬侨没他想的那么多,反而捉摸着那句“卖东西”。

他能猜到祁硕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要他们“正常”的办事,那些山匪就会松懈下来,也算个障眼法,还能给他们筹备剿匪争取时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还有俞大人,你留下,我这边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有些多。”

祁硕三言两语,就把三人的活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我都听将军您的。”

俞文柏虽然依旧惨白着一张脸,可是神色却舒展了许多。

他想着自己真的是太过于幸运,临死之前,算是做了完成一庄心愿。

他砸吧了一下嘴,这时候才觉出嘴里头的味道有些古怪。

沈冬侨忽然也想起来,这解药还没有喝完,忙端着剩下的小半碗给俞文柏。

“俞大人,这是……解药,你再喝点。”

再不喝,这血就凝住了,到时候就只能嚼着吃了。

俞文柏抖着嘴唇,看着碗里头那一碗鲜红的“毛血旺”,终于意识到这就是他嘴里味道的源头,顿时就捂住了嘴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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