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烟树背着竹编的四方药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少堡主,冒昧来访,是奴家唐突了。”
“不会。”成寻忙起身说道,“树娘快请坐!”
唤了女使端来糕点茶水,成寻又沏了一杯放在赵烟树面前。
赵烟树把药箱放在桌上,坐下道:
“少堡主,奴家想问一些事情,若是少堡主不介yì
,还请不吝相告。”
成寻在赵烟树对面隔着一张圆桌坐下,闻言笑道:
“树娘但说无妨,在下必知无不言。”
赵烟树道:“之前在山上奴家曾在采野果子时遇着少堡主,那个时候少堡主可是已经忘记了奴家怎么会在山上,而自己又在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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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op.p;这话说的太过突然,成寻心里既惊且喜——惊的是她的心思竟如此敏慧,所说的内容分毫不差,喜的是她会这样注意自己。不过虽是如此,心里也明白,这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大夫的正常心理罢了。
“树娘,你——怎的会这样问?”
赵烟树道:“少堡主不必介yì
,奴家并没有刻意去注意些什么。知dào
的也不欲瞒着少堡主,只是当时少堡主看见奴家时的反应——嗯——不是很正常,而孙郎君本不是多话之人,当时的话却多了些,虽多却又不混乱,一句一字的把当时大家的情况说的很是清楚。”
成寻心里明白,若是别人看来,自己做的其实也并不如何明显,只是因为赵烟树是大夫,所以发生的一些不同寻常的事都容易往病理上推算罢了。
赵烟树也不仅是因为那一次就胡乱揣测,这些时日以来就已经发xiàn
成寻的神色有些不正常,说话时也常有忘记前言的情况,只是他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相问。不过几日前山上一行,赵烟树才发xiàn
也许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许多,这才冒昧前来。
“树娘。”成寻斟酌着说道,“许是你多心了,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怎会无端失了记忆?想是在下一时晕眩之固”
“终是察看一下好些。”赵烟树道:“恕奴家冒昧,少堡主让奴家诊治一下可好?”
“自然是可以的,”成寻也不担心她会看出些什么,若不然,早在回花雾堡的路上就查出来了。
赵烟树诊完脉象,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什么异常,但也就是如此才更是让人担心。
“少堡主,能否让奴家取一些血液回去?”
见她执着,成寻也不阻止,不管结果如何,他心里还是很高心的——能得这人这般尽心相待一次。
赵烟树打开药箱,取出银色小刀和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在成寻手指上取了血液,心里挂记着他的病情一事,便早早告辞了去。
成寻把人送出门外,立在门边看着那纤细的人影消失在转角才又回身进屋。
孙雾倚在一张类似于围子床的长椅上,头上未带高冠,只是挽了一个简单的低髻,浅灰的襦裙外着了一身褐色的绫丝半褙,因着身体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面前堪称风华绝代的男子,连眼里也染上了一些倦色。
孙雾静了半响,终还是开口说道:“抱歉,听成寻说王七郎来到寒舍已经有几日了,只是老娘身体抱恙,竟不能及时相见。”
“堡主不必介yì。”王艳瞳道,“仆冒昧来访,今日才来拜见是仆的过错。”
“王七郎怕扰了我这孱弱之躯,老娘是知dào
的。”孙雾又道,“王七郎不远千里从磐石山庄前来,可是有事?”
她问的坦然,王艳瞳也不由心下暗叹,不愧是执掌了一方武林的奇女子,当下恭敬说道:
“在下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确认一些事和寻找一件东西,这其中可能需yào
求得堡主的帮zhù。”
孙雾搭在侧面扶手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一颤,“令师可有说是找些什么东西?”
王艳瞳道:“师父说‘找一个人,寻一块玉。”
“他怎的不自己前来?”孙雾的声音里控zhì
不住的有些颤抖。
“堡主!”清逸微躬了身,轻声唤道。
孙雾听见这一声唤,心情回复了些,软了声音低喃道:“他怎么还不饶了我呢?”
王艳瞳不说话,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地面,神色越发的淡然,半响,孙雾终于开口说道:
“他要找的人就是我儿成寻,只是那孩子脾性古怪些。”她说这话时神色温柔之极,只是却总是给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些温柔给的,并不是她口里说出来的那个人。
见她停住了不再说话,王艳瞳便谢道:“多谢堡主相告。”
孙雾又道:“至于那玉,真的已经丢了,老娘也已经找了二十年,若是哪一日王七郎找着了,还请告知老娘一声,这样心里也安些。”
王艳瞳道:“多谢堡主告知,若是仆真的有幸找着了,定会呈给堡主过目。”
“多谢!”孙雾笑得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惨然。
王艳瞳告辞出来,缓步走在分花拂柳的小道上,两旁不时走过一些女使小厮或门中弟子。看见他时或躬身行礼或点头致意,然后都安安静静的走了过去。王艳瞳发xiàn
,就算身旁走过的人是两人或多人结伴的,也很少或是几乎不曾交谈,整个花雾堡安静得叫人心惊。
师父和这位堡主的纠缠他不打算探究也没有兴趣,他只是知dào
,这是自己的第一件事,做完了一件就还了一分。
事情总是会给人意wài
,且是坏的居多,叹了口气,王艳瞳自嘲,自己总还是惰性难除。而这一次竟又见着了那个柔和淡雅的女子,不过,这次的意wài
应是好的吧?毕竟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和的。
再过半月的时间,孙雾体内的蛊毒便可尽数除去了,这段时日以来,赵烟树越发的小心翼翼,现在又参了成寻一事,更是让她忙得吃个饭也难以挪出些时间来。
“比在楼里还要累,只可惜收不了钱!”放下手中的药瓶,赵烟树曲起食指揉着眉心轻笑着叹道。
“赵大夫,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门被推开,孙俏端了些吃食进来放在桌上,对一旁的赵烟树道。
赵烟树放下手里的药物,走到桌旁端起饭碗,笑对孙俏道:“有劳了。”
她本来是不欲有人伺候的,只是这个俏丽的女使极能说道,又说自己是奉了少堡主的命令前来,赵烟树不欲拂成寻好意,只好留下她,不过这些时日的确较忙,有个人帮着也确实轻松了些,况这女子伶俐,做事也讨人喜爱。
“赵大夫还是这般客气。”孙俏笑道,“小的不过就是个下人,哪里担得起赵大夫每日里的谢意。”
赵烟树皱了皱眉,颇不赞同她的言论,“何苦说的如此?以后再不言谢就是。”
孙俏笑道:“还是赵大夫怜惜奴家。”
赵烟树吃好饭,孙俏把东西收拾好了端出去,进来时见赵烟树又坐在窗旁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便沏了杯茶水端过去,嘴里好奇问道:
“赵大夫,堡主的病不是快要好了吗,怎的还比先前更忙碌了?”
赵烟树接过茶水,饮一小口又放回去,一面说道:“越是到后来更应该小心些。”
“是吗?”孙俏又道,“赵大夫真是厉害。堡里的人都说是赵大夫是神仙,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的,赵大夫一来就治好了咱们堡主。”
赵烟树是笑,“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哪里就有这般神了。”
孙俏下巴微微一扬,仿佛在替赵烟树自豪似的,更添了些娇俏,“那么多捋着白胡子的老头都不能做到的事,赵大夫却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好,怎就不让人羡慕和钦佩?”
赵烟树见她说的高兴,便笑了笑由着她,不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