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窗外忽然传来刀剑相击的刺耳划拉声,接着是有人压低了声音的低低喝问声,赵烟树起身披上一件大髦,正欲推开窗子,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别开窗!”

声音很熟悉,是成寻的,赵烟树便停了手,退回去在桌旁的圈椅上安安静静的坐下。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之前看见陈寻时是没有武功的,不知现下可有危险,这样想着,心里便多了一层担忧,不过想起先前听见的声音较为镇定,想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便又安下心。又过了约一炷香的时辰,直到外面的打斗之声渐渐的平息下来,赵烟树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果真已经停了打斗,地上的血泊里躺着一人,赵烟树只瞧了一眼,便知人已经死了。几个人影立在一边,成寻也在其中,一人被反绞着双手跪在他面前。

“说!”成寻一改先前的儒雅风流,声音里隐隐有着不可违抗的狠冽之意,“谁派你来的?”

那人却只是看着成寻冷冷一笑,忽的闭上眼睛用力合上下颚。>

“别!”赵烟树一惊,忙走上去,却已经晚了,那人身子一歪,已经缓缓躺在了地上,嘴里泡沫一般不停的涌出血来。

“树娘,这是?”成寻知dào

人应是中了毒,下意识的便看向赵烟树的方向。

赵烟树走过看了看尸体的肤色,又翻了翻尸体的眼睑,停了会儿,转身对几人道:“可否把刀借于奴家一下?”

成寻忙抽出了身边侍卫的刀握着刀背递了过去,赵烟树接过后在距离尸体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用刀尖小心翼翼的把尸体左胸划开。

见赵烟树又往后退了一步,成寻几人忙看过去,待看清被划开的尸体也不由惊了一跳——只见尸体内的内脏一概不见,只剩下一滩泡沫状的血迹,情形煞是吓人。

“心花怒放!”赵烟树满脸的惊奇,还有些不可置信。

“心花怒放?”成寻问道,“树娘,这可是什么难解的毒药?”

“各位请退后一些,别沾上血迹。”见几人皆往后退了一步,赵烟树才说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沾上后便会从五脏开始溃烂,顷刻即亡,所以叫做心花怒放,且中毒后的血液里也会带上相应的毒性,想来这人吞下的是预先用蜡封存好放在嘴里的。”

成寻心里也觉有些骇然,说道:“不知是谁,竟有如此毒辣的心肠,对自己人也下此毒药。”

赵烟树倒是有些意wài

,道:“难道少堡主竟不知这些刺客为何人指使?”

成寻苦笑道:“花雾堡虽说也算是与世无争,不过既然立于江湖,总是难免惹上一些仇家或是引起一些有心之人的觊觎,只是如此狠下杀手的倒真是少之又少。”

见他说得颇为无奈,赵烟树也不由暗叹,这大概就是钱贵之人的悲哀之处吧!看着周围的几人,原先还以为不过是平常小厮,现下看来,多也是些武功高强之辈。

成寻又道:“只是此番惊扰了树娘,在下实在是惭愧之极。”

赵烟树道:“少堡主不必介yì

,奴家不要紧。”

成寻忽又问道:“既然刺客有如此烈性毒药,怎的还如此费事持刀剑砍杀?”

赵烟树见他问的奇怪,心下有些好笑,不过还是答道:“少堡主有所不知,此毒毒性甚是厉害,除了特制容器,几乎是逢物必毁,若是融进茶水饭菜之物更是立即便会变成浓黑,所以极不方便。不过因为药效迅速,灭口什么的倒是很方便。”

成寻又道:“这般厉害,树娘可知是何人所处?”

“这就是奴家的奇怪之处了。”赵烟树道,“此毒原是毒人熊寅所研制。”

“毒人?”成寻一惊,他虽不会武功,不过怎么说也是江湖中人,且还是赫赫有名的花雾堡少堡主,这毒人熊寅几年前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偏他使毒甚是厉害,本人更是一个呼气成毒的毒人,很多人都奈何他不得,想当年那可真是问者惊心,见者惊魂了,成寻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赵烟树突然冒名的扫了一边的几个随从一眼,很快又不动声色的回过神来,接着说道:“不过这人已经消失了四年之久,心花怒放也随之不见了踪影,谁知这次竟又突然出现。”

心下也是明白,此番花雾堡一行,只怕是没那么顺利了。

“既是如此决绝,只怕对方是难以收手的,若见事不成应该还会再来,孙大。”成寻转身吩咐道,“这一路上你和孙四负责树娘的安全,纵然对方的目的不是树娘,也需时时小心对方误伤了人。”

“是!”孙大低首应是。

歇息了一日,几人便又赶马上路,想是担心有人追杀的缘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赶路的速度加快了些,路上也多是露宿,若是天黑时能遇着客栈便是最好。成寻多次向赵烟树表示歉意,赵烟树都是笑笑表示没事。

这天又是在外露宿,成寻安排了人在一边轮换守着,剩下的几人围着一堆柴火烤着林子里猎来的几只兔子山鸡。都是在外待惯了的,熟练的手法烤的猎物金黄“呲呲”、香气四溢,加上带着的一些干粮,每一顿野外餐饭竟然都吃的不错。

成寻又撕下一块卖相较好的烤肉递给赵烟树,赵烟树摆摆手指指自己的嘴表示嘴里还有,成寻便笑笑,便把肉递给一旁的女使,吓的小娘子一脸的受宠若惊,忙不迭的伸手接过然后才想起道谢。

吃完东西,赵烟树不想立kè

回到马车里去,便在清风明月下的草地上坐着,背靠一棵树干较为光滑的树,闭上眼睛安静的呆着。

“树娘。”忽然间听见一声较为小心翼翼的呼唤,赵烟树睁开眼,便见成寻在对面坐着,月光下不知怎的,赵烟树竟从他的脸上看着些让人心疼的凄然来。

“树娘。”见她睁开眼来,成寻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嗯?”赵烟树笑着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成寻道:“树娘之前行走过江湖吗?”

赵烟树笑道:“怎的这样问?”

成寻道:“一路上见树娘在外甚是熟练,不像是初次出门的模样。”

赵烟树道:“之前确实爱在外呆着,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四处行医,后来也是被各种各样的事绕了身身不由己。”

成寻道:“就像这次这样?”

赵烟树点头,“是啊!就像这次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间便觉熟稔了许多,聊着各自在外游历时的所闻所见,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成寻突然问道:“听说树娘你这次是从磐石山庄回来?”

赵烟树道:“不久前才回来。”

赵烟树正在想要不要说出自己此行是受成凌霄所托一事,就听成寻又道:

“成庄主他——怎么样?”

“嗯?”赵烟树问道,“少堡主也认识成老庄主?”

“不是。”成寻腼腆一笑,“只是听多了成老庄主在江湖上的盛名,好奇罢了!”

赵烟树笑道:“奴家不敢置评,不过成老庄主他自是亲善近人的。”

“是吗?”成寻下意识低喃一句,便又转开了话题。

赵烟树见他不欲多说,便也不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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