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京挣脱开田香果的手。
“不严重,我可以自己处理。”
让她看成什么事了?
他站在门前,紧抿着嘴唇,防备姿态。
田香果觉得好笑了,她是狼吗?还是调戏黄花大闺女的恶霸!
“大老爷们会处理什么,消停在炕上坐着,我去抱柴火烧炕,等会儿烧点热水给你处理伤口。”
她要往外走,这回换沈玉京将她拽住。
“你烧水,我烧炕。”
沈玉京半是命令道。
田香果盯着他腿道:“你腿能行吗?”
“嗯。”
沈玉京从来不觉得这点伤算伤,就算伤很重,也不应该让她一个女人家忙前忙后。
田香果还想说什么,沈玉京按住她的肩膀,越过她出去了。
男人力气特别大,田香果怎么都挣脱不开,等她追出去沈玉京都拿着耙子从柴火垛往下扯柴火了。
她去厨房烧热水,等热水烧开的时候,余光瞥见家里放粮食的大缸盖子有松动。
田香果掀开塑料盖子,空缸被装满了,里面有兔子,野鸡,还有几十只家雀儿。
这么多好吃的!
她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把皮毛去掉,肉剁成块分成很多份装起来。
想吃的时候解冻一袋子,方便快捷。
收拾完她端温水回屋,小屋子烧的热乎乎,孩子们趴在炕上玩头绳。
炕洞里轰隆隆的烧着火,地上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草叶子。
沈玉京躺在炕头,似是睡着了。
田香果把水盆放在炕边,男人立马坐起来。
田香果嗤笑了声,找出所剩无几的消炎药。
沈玉京把裤腿子卷上去,伤口冻裂化脓,血淋淋的青肿好大片。
他打湿了毛巾去擦拭,田香果上前一把将毛巾抢过来。
沈玉京蹙起眉,沉声讨要:“毛巾给我,我自己擦。”
“我来,你笨手笨脚的。”
田香果手劲最巧,可以把血渍擦下去又不会很痛。
“你个糙男人做不了精细活,也不把自己的伤口当回事儿,瞧瞧你身上的伤痕,受伤的时候仔细处理不会留下这么多疤。”
早上他换衣服,她偷偷睁开眼睛看了好几眼。
他身上好多疤痕,有些她分辨不出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腿上的触感好似江南的雨点落在了皮肤上,微凉轻柔,沈玉京耳根子发红。
他声音沙哑:“男人没有几处伤痕算什么真男人?”
田香果笑了:“瞎说,男人没有根子才不算男人。”
“你是个女人,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沈玉京搞不懂了,她到底从哪儿来的,虚岁才二十的小姑娘什么都敢说,比部队里好多大老爷们都放得开。
田香果和他说话的功夫就把伤口处理好了,毛巾扔进水盆里,水盆里的水被染红,荡起波纹。
“我就对你一个人粗俗。”
她又拿起消炎的白色粉末洒在伤口上。
“家里没有药了,这两天别到处乱跑,扯开伤口要花钱买药。”
处理完伤口,田香果放开他。
沈玉京别开眼睛,耳根子红的快要滴血。
……
田香果走后,马学琴要用茅厕,田建设这才把茅厕门打开,蔡小莲出来后阴沉着脸,去厨房翻了两个干巴得窝窝头揣怀里吃。
马学琴想劝劝,想了想又放弃了。
她那个脑子就是个榆木疙瘩,谁劝都没用,你多说两句她还以为你要害她。
天气冷,大家都猫冬。
夏梅和田建党两口子在屋里说话。
田建党搂着夏梅:“刚玉京和我说,陈秀花和胡凤珍找他告状,他已经给足了胡家面子,以后不会帮扶她们,让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棘手的事儿都交给他,他绝对不会让外面的女人欺负自家女人的。”
夏梅对沈玉京很满意:“他是个好男人,比陈友庆强。”
“咱不说那话,被秀娥听到多难受。”
田建党有些醉了。
夏梅知道,把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
在田建党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落泪:“你说咱娃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不是说白家很疼她?她为什么还会做饭呢?”
“秀翠在咱们这,我好吃好喝供养,她连火都不会烧的。”
田建党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摘了毛巾坐起来把人抱进怀里。
“我见过白家人,人家挺好的,不像是苛待闺女的人家。”
夏梅不信,她觉得就是白家苛待了田香果,所以田香果才会做饭的。
这个实属冤枉,白家对田香果还真不错。
说起田香果和家里生分不是没有原因的,夏梅生她的时候在医院被人掉包了孩子,那个人想报复白家,就把白家的孩子和田香果调换。
田香果前十七年叫白香果,白家的孩子在老田家,叫田秀翠。
三年前,白家调查出这件事把田秀翠认领回去。
田秀翠改名叫白香玉,白香果改名叫田香果。
田香果一开始留在了白家,直到白香玉回去抢了田香果未婚夫并且火速订婚后,田香果这才一气之下回到清水生产队,她气不过白香玉抢了她男人,又听生产队的队员说,白香玉和队里的沈玉京情投意合,私订终身,一气之下给沈玉京下药,生米煮成熟饭逼沈玉京负责。
白香玉得知此事伤心欲绝,从此不再回来。
至于沈玉京还喜不喜欢白香玉,田香果不知道。
这个男人心思重,嘴巴紧的像个蚌壳一样。
她在饭桌上喝了点酒,脑子里有些混沌,她、白香玉和沈玉京的恩怨情仇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播放。
窗子外面黑乎乎的,干树枝像鬼爪一样在炕底的小窗户外面来回摇晃。
孩子们躺在爹娘身边睡的像两只小懒猪。
田香果心里乱成麻。
她很想问问沈玉京心里还有白香玉吗?
这辈子能始终如一心甘情愿的和她过日子吗?
会不会十几年后幡然悔悟,不想过下去了。
田香果一咕噜爬起来,从炕底爬过去,悄咪咪的爬到了沈玉京的身上。
沈玉京压根没睡!
当兵的习惯让他无法真的睡死过去,睡的太死,命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所以田香果爬上来,掀开他被子,坐他身上,他都知道。
他没动,一怕惊动了孩子,二来也想看看田香果想耍什么酒疯,会不会吐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儿。
田香果累了,坐在他腰上趴下去,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好舒服啊,男人的躯体靠着真舒服。
她贴着沈玉京的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还喜欢白香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