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春雨,二月时分,沔州城东南的庵山脚下,烟囱林立,长达数里的方圆,满眼都是厂房,高墙壁垒,厂区上空都是浓浓的烟雾,蔚为壮观。

几个偌大的大铁门口,“沔州铁厂”、“沔州水泥厂”的牌子清晰,一辆辆满载着木材、铁矿石、煤炭、等各种石材的车辆进出不绝,不远处的江边码头上停满了装满货物的船只,汗流浃背的苦力们正在卸货装货。江边的岸堤上一溜子都是红砖工棚,洗炭和水泥装袋都在这里。

刀枪、火炮、铠甲、弹壳炮弹等源源不断从这里运出,车船转载,分发往利州两路。

曹友闻打马从水泥官道上来,高墙壁垒上值守的宋军将士,一起向曹友闻行礼。这里虽然在沔州城后,但也是边塞要地,所以有数百将士据守,同样戒备森严。

曹友闻点点头,目光扫向山脚下那一排排低矮的茅屋,曹友闻眉头一皱,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将军,你怎么来了?”

看到曹友闻进来,水泥窑和石灰窑外的军士和工匠们纷纷见礼。

“大家还好吧。”

曹友闻点了点头,新建的水泥屋阴冷潮湿,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房屋里太潮湿,尤其是这里是山脚江边,气温比州城里更低,很容易生病。

“窑周围热,都好!”

军士们和工匠们都是点头称是。

“每屋多加几个火盆,不要担心费石炭!”

“多谢将军!”

工匠和军士们都是心头一热,这位新任的朝廷大员平易近人,爱民如子,比那些文官可谦和多了。

自从曹友闻出任利州西路都统制以来,淘汰老弱病残,编练新军,利州兵器制造分司建立以来,水泥坊也随之而起,专为利州西路的城墙修葺,以及道路的修筑。

自嘉定年间宋金战争以来,蜀口防御千疮百孔,各个要塞被蹂躏的体无完肤,而破坏尤为严重的城墙和关隘,全都是百废待兴,重修重建不可避免。

石灰石和粘土碾成粉末,中间加入石膏,煅烧后和炼铁的矿渣混合,然后磨细,可以延缓水泥的硬化时间,变硬的时间变长,有利于控制。工匠们调整了几次配方之后,就造出了水泥,也就是所谓的土水泥,并没有多少难度。

沔州庵山上生产大量的石膏,以及石灰石,冶铁出来的废渣,可以和烧出来的粘土等物混合,加强土水泥的功能,可谓是一举多得。

“曹将军,我带你去看一下水泥厂!”

工部郎中、新任利州知州彭大雅,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做着向导。

他是朝廷抽调,和金陵讲武堂毕业的第一批学员一起,来到蜀口边塞。如今他虽然是利州知州,但炼制水泥的事情,他还得亲自过问。

“彭相公,多谢了!”

来到水泥场地的外面,只见一排排工棚里面,满地堆着的都是石灰石和粘土。十几个巨大的磨盘上,水力带动着石碾,碾压着石灰。

巨大的场地上,几十个汗流浃背的汉子挥舞着铁锨,正在过滤着粘土,去除杂质。冶铁的矿渣正在被汉子们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

磨好的粉末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成了现在的土水泥。

“彭相公,蜀口修葺城池,建造官道,你可是帮了大忙!”

曹友闻由衷地说道。

三关五州的边镇,如西河州、成州、凤州,包括沔州城等,都是加大加高,极利于防御。

至于水泥路,从沔州城到汉中的200里路得以修葺,使得汉中屯田运来的粮食肉菜方便不少,极大缓解了后勤压力。

“将军放心就是,在下一定做好分内之事,不让将军失望,也不负陛下所托!”

彭大雅笑呵呵说道,没有丝毫抱怨。

皇帝年轻气盛,雄心勃勃,想要重塑蜀口防御,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曹友闻和余玠,他这个负责水泥生产的主官责无旁贷,自然要尽心竭力,殚精竭虑了。

曹友闻赞赏地点了点头。

水泥是国家重器,交给彭大雅这样的实干型官员负责,他心里也是踏实。

“彭相公,蜀口边塞,利州东西两路,都需要大量的水泥,现在的产量还是太小。还请彭相公再想些办法。”

蒙古大军随时南下,皇帝随时要到蜀口,可不能掉以轻心。

“曹将军无需担心,其它几个大窑正在修建,等到了三四月,这产量就会上去,耽误不了城墙和官道房屋修葺!”

彭大雅依然是笑眯眯说道。

水泥简单快速,修成的房屋和城墙也要结实的多,相信一定会成为以后大宋国内修筑建造的一股潮流。

听皇帝说,钢筋水泥,会是将来房屋建造的主流,只要大宋冶铁炼钢的规模扩大,钢铁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钢筋水泥也就是水到渠成,到时候,恐怕这种水泥钢筋房,会遍布整个大宋。

三四月?

曹友闻轻轻皱眉,暗暗摇头。

也不知道,鞑靼大军到时候会不会南下侵宋?他的胞弟曹友万和余玠等大宋将士,也不知道在西夏怎么样?

“彭相公,我会派人招募民夫,就从山脚下修路,一直到沔州,再到三关五州。有了好路,才能将水泥运往各州城。”

修好了这些偏僻山道,才能便利转运粮草辎重,这也是修建蜀口防御的一部分。

和彭大雅分开,进了冶铁厂房,炉火耀眼,刚才的阴冷荡然无存,曹友闻额头的汗水,立刻冒了出来。几个工匠不断用铁钎从炉中取样观测,看是否达到优质钢铁的标准。巨大的铁炉缓缓倾斜,火红的钢水流入一个个模具,火光四射,让人目眩神迷。

这是从大冶铁厂得到的经验,转炉炼钢,几个时辰一炉钢,让大量出钢变的容易,比过去平炉炼铁快了不止十倍。好的钢能铸造出更好的火炮和兵器,结实耐用,安全隐患也少,和熟铁铸造火炮相比,优势一目了然。

“真志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曹友闻惊喜地叫了起来。

“曹友闻,曹大将军,你怎么到铁厂来了?”

真志道也是喜出望外,和曹友闻紧紧握手,用的还是金陵讲武堂的招呼方式。

“我现在是沔州铁厂的副主事,冶铁炼钢、火器铸造都有参与。我去年秋去大冶铁厂观摩学习,年初才回来。”

炉前太嘈杂,真志道和曹友闻出来,真志道兴致不减。

“这里面有十几个讲武堂的学员,三四十个金陵大学堂的毕业生,有一些你还认识。你怎么到这来了?要有战事吗?老余和曹二那边怎么样?”

“大宋和西夏中间隔着一个金国,所以西夏那边,以及鞑靼大军的动向,都不是很清楚。”

曹友闻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你一个人?那个吴敏……”

“早就分了!”

真志道摆摆手,面色有些尴尬。

天南地北,一个西北边塞,一个东南,离久情疏,连藕断丝连都没有。

“分了就分了,重新来过就是。我堂妹不错,今年十六岁,待字闺中,准备去报四川师范学堂。你们处处看看。”

曹友闻一本正经说道。

真志道的人品,他还是放心。

“以后再说吧。有没有空?晚上咱们聚一下,我做东,叫上几个学弟,还有刘芳凝今天过来,咱们好好喝上一顿!”

“刘芳凝?”

曹友闻一愣,跟着明白了几分。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忘叮嘱。

“陛下随时可能到达,鞑靼大军或许就要入侵,军务繁忙,恐怕不行啊!老真,有空来沔州城,我在哪里等你!”

不用问,真志道和刚刚调到利州西路的刘芳凝走在一起了。这二人是金陵讲武堂第一期的同学,刘芳凝秉性不错,志同道合,天作之合。

算起来,田义和魏思思,李思雨和张中夏,利州边塞,已经有三对金陵讲武堂的伴侣了。

“将军,咱们现在去那里,是要去利州大营吗?”

出了铁厂,上了官道,部下问道。

“去西和州!”

利州大营有讲武堂的军官们编练和招募新军,且处于后方,利州兵器制造分司有田义和郑途坐镇,有利州大营数万将士拱卫,生产和安全都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还是回这些边塞重镇,看一下这些险要之地的城防,以备蒙古大军入侵。

“将军,西和州守将、统制官吕文德来报,近两日有金人百姓陆续逃入境内,说是鞑靼大军攻掠临洮路,烧杀抢掠。”

“回去告诉吕文德,立刻坚壁清野,谨防鞑靼大军来犯!”

曹友闻心头一惊,面不改色传下军令。

“你们几人,立刻去成州、凤州、同庆府,传我军令,让他们立刻坚壁清野,不得迁延,否则军法从事!

传令给利州东路统制官江万载,所有州府县,坚壁清野,回归大城,不得有误!

传令给利州大营,让他们派出游骑,枕戈以待,以备鞑靼大军到来!

向四川制置司禀报军情,就说鞑靼入侵金境,利州两路坚壁清野、严阵以待!

传令给铁厂和水泥厂,让他们立刻停产,所有刀枪火器等,尽快转运,发往利州两路!”

曹友闻传下军令,众将士纷纷打马离去。曹友闻的目光,不由自主扫向了东南方向。

皇帝,应该已经动身了吧?

蒙古大军,不会真的入侵大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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