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陵城西,渡口之上,阳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古柳依旧依依,无数的战船商船停泊在渡口里,沐浴在晨光中,千帆正张,不久就要启程。

渡口上,金陵讲武堂的毕业学员们挥泪拥抱,握手寒暄,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忧伤。

300名金陵讲武堂学员,今天就要启程向西,随同的还有侍卫马军司三千骑兵,以及大批的工匠官员。

一匹匹战马被牵上战船,马头攒动,不知多少。无数的骑兵依次登船,无数的亲朋好友岸边相送,挥手致意,难舍难分。

侍卫马军司三千骑兵齐奔西北边塞,印证了皇帝整饬武备的决心。而岸边数百集结的金陵讲武堂学员,似乎预示着一场大的军队变革。

“余玠,到了蜀口好好干,千万别给咱们讲武堂丢脸!”

孟珙郑重叮嘱,和余玠热烈拥抱。

作为金陵讲武堂年龄最大、军中资历最老的学员,他对这些毕业的学员们,依依不舍,期待满满。

让他唯一不满的是,他没有被指派去蜀口。按照校长皇帝的说法,未来十年的战事都在西北。他在襄阳前线,岂不是无事可干?

但他也知道,他熟悉襄阳、枣阳一线,皇帝让他去镇守京湖,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

放眼大宋境内,要是派其他将领去镇守襄阳汉水一线,他还真不放心。B

“老孟,放心吧。京湖路,可就全靠你了!”

余玠拍了拍孟珙的肩膀,依依不舍。

半年相处下来,都是年轻人,摸爬滚打,早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

“曹友闻,你处变不惊,有大才,在军中多闻多问。有空常来书信!”

孟珙和曹友闻道别,以老大哥的身份,满满的期望。

“孟大哥的话,兄弟我都记在心上!”

曹友闻和孟珙来了个熊抱,都是依依不舍。

“王坚,你是军中骁将,好好辅佐曹友闻和余玠,兄弟们一起,建功立业,封狼居胥。记住了吗?”

孟珙转过头来,又一本正经向自己的老下级王坚交待。

“孟将军,放心吧。末将一定竭尽全力,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王坚面色凝重,点头应诺。

他虽然还是个统领,但经过金陵讲武堂的锤炼,他已经不在乎官职高一级低一级。

新皇雄心勃勃,锐意进取,将来多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老杜,到了淮东好好干!将来咱们兄弟见面,我一定请你吃饭!”

余玠伸出手来,和杜庶紧握。

金陵讲武堂的这种交流方式,都已经被讲武堂的学员们接受和习惯。

“老余,西北边塞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我去玉门关和西域轮台,你可得给我做向导,管吃管住!”

杜庶对着老友不怎么结实的肩膀,狠狠一拳。

“放心吧!只要校长让我挥兵占了河西西域,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余玠哈哈大笑,豪气干云。

“向士壁,你不去西北,真是可惜了!”

余玠和向士壁紧紧握手。

“老余,要是去了西北,恐怕你和老曹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

傲气倔强的向士璧傲然一声,和余玠紧紧握手。

他在讲武堂也是佼佼者,只不过校长皇帝好似更偏爱余玠和曹友闻。而他,只能去淮东担任统制官一职了。

“好,有种!咱们沙场上见高低!”

余玠哈哈一笑,和向士璧拥抱一下。

这小子,还是这么狂,不过他喜欢!

众人分开,余玠看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曹友万,目光转向江万载。

“江万载,人数已经清点了吗?”

虽然现在还在金陵,但他们已经是西北边军中一员。而他和江万载,现在已经是上下级关系了。

“将军,已经清点完毕,少了一人。”

“少了谁?怎么这么大胆?”

余玠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开拔也敢迟到,这还得了。万一让皇帝校长看到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回将军,少了李向东。他早上被李教官叫走,就没有见他回来。”

江万载过来,在余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这不是自毁前程吗!这个混蛋!”

余玠惊诧之余,气的连连跺脚。

讲武堂的操练都过了,却还是没有丢掉身上的纨绔气。这一下子前途尽毁,再也没有然后了。

“曹友万呢,他干什么去了?”

“将军,曹友万将军正在求校长,说不定校长爱才,会网开……”

“谁让他去的?这不是瞎胡闹吗?赶紧把他叫回来!”

余玠打断了江万载的话,断然说道。

金陵讲武堂军令如山,怎么可能因为说情就轻易改变处罚?

皇帝校长乾坤独断,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曹友万,他去凑什么热闹?

还有那两个女学员,可惜了皇帝校长的一片苦心。

江万载答应着,向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快快快!搬上去!等一会陛下就来了!”

渡口边,田义指挥着军士们,将一箱箱的火器搬上船去,火炮、手榴弹、弹药,包括图纸、书籍,军中训练教材、器材等等。

虽然说到了西北边塞也可以重新铸造火器,但有备无患,还是带上少许,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火器等辎重搬运完毕,田义才走了过来,和送行的学员们告别。

前来送行的人群中,一众女学员引人注目。她们和将要离开的学员们一一握手,许多女学员都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保重!”

“保重!”

众人都是依依告别,田义和魏思思也是如此。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二人都不敢表现露骨。

昨夜发生的事情足够吓人,已经让众人风声鹤唳了。

轮到张正思和李思雨握手,李思雨不想放手,被张正思强行抽离。李思雨黯然泪下,史慧玉轻声安慰,自己也不断擦泪。

她惊讶地发现,同宿舍的杜惠和赵曼卿没有出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东张西望了,她们不会出现了。回去再告诉你原因。”

魏思思忍不住,撅着嘴嘟囔一句。

史慧玉懵懵懂懂点点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史慧玉,是这样……”

吴敏在史慧玉耳边耳语几句。

“唉!”

史慧玉震惊之余,忍不住连连摇头。

“都是校长,也太狠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这样吗?”

魏思思说完,冷哼一声。

“思思,你在胡说些什么?”

几个女学员眼睛都瞪了起来,史慧玉也是皱起了眉头,毫不留情怼起了好友。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样离校,校长也很难受吗?”

魏思思本来还要顶嘴,看到女学员们都是脸色难看,就连史慧玉也是眉头紧锁,终于忍住没有反驳。

史慧玉似乎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怼过自己。看来自己的大嘴巴,真是石头扔进了公厕,激起了公愤。

“13个姐妹,变成了11人,真是让人唏嘘。大家以后洁身自好,千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刘芳凝摇摇头,叮嘱起了几个女学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校长现在肯定很失望,很难受!”

宣月华眼神迷惘,幽幽地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嘲讽魏思思的无知。

“校长到!”

军官的声音响起,女学员们精神一振,赶紧迅速列队,站直了身子。

前往西北边塞的300名学员另成一阵,而其他的所有学员另成队列,都是鸦雀无声。

赵竑和魏了翁等人出现,后面跟着江万载和垂头丧气的曹友万。到了队列跟前,江万载和曹友万匆匆进了队列,排列整齐。

曹友闻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弟弟,收回目光。

这个愣头青,胡乱求情。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视军纪为无物。

经过女学员的队伍,赵竑看了看众人,轻轻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向前。

史慧玉和宣月华看赵竑眉头紧锁,都是暗暗难受。

校长对学员们宠爱有加,苦心孤诣,还是被学员们伤到了。

“各位将士,朕的兄弟们,废话少说,西北边陲,就拜托你们了!”

赵竑调整好心情,站在300名将士面前,一揖到底。

“我等必精忠报国,不负陛下所托!”

曹友闻余玠敬礼,慷慨激昂。

“我等必精忠报国,不负陛下所托!”

其余所有学员们一起呐喊敬礼。

“将士们,登船吧!”

赵竑带着教官和送行的学员们,目送着余玠、曹友闻等学员依次登船。

“陛下保重,老臣告辞了!”

四川制置使崔与之向赵竑肃拜告辞。

皇帝如此看重西北防御,也让他这个四川制置使压力倍增。

“崔老相公保重,咱们一言为定。朕给你扫除障碍,而四川推行新政,朕就托付给你了!”

赵竑温声细语,托住了崔与之的双臂。

“陛下,臣尽力而为!”

崔与之心事重重,在儿子陪同下上船。

“陛下,臣等告辞了!”

“陛下,臣告辞了!”

工部郎中彭大雅,军器所提辖郑途,带领一众工匠,分别向赵竑依依告别。

这二人,一个负责冶铁和火器铸造,一个负责水泥制造,都是重建蜀口和军中火器不可或缺的人才。

“两位卿家,好自珍重。拜托你们了!”

赵竑拱手一礼,肃穆异常。

“陛下珍重,臣等告辞了!”

田义依依不舍,向赵竑单膝跪下行礼。

火药的生产,国之重器,只有他去,赵竑才放心。

“兄弟,一切小心!登船吧!”

赵竑把田义扶起来,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拳,挥手致意,目送一干人等上船。

那一张张年轻的充满希望的面孔,让他顿时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和他们一同前往西北,大展拳脚一番。

“校歌,一摆起!”

甲板上,余玠一声令下,所有的学员一起唱了起来。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

船只缓缓驶离渡口,逆流向西,一众学员官员们纷纷挤满了甲板,他们唱着歌,集结成队列,集体向岸边挥手的赵竑等人敬礼和挥手。

军歌嘹亮,魏了翁、宣缯等人心生肃穆,不自觉轻轻鼓起掌来。

赵竑脸色凝重,举起手来,肃然敬了一个军礼。

船上的年轻人,寄托着他所有的希望。大宋的光荣大道就在前方,正需要他们去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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