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越灵深二
余光瞥见远处立着一人,一直在望着这个方向,越灵深只当不知,此后,越灵深发觉,那位唤云一的侍卫不知是不是有意,总是在回避自己,越灵深有一种错觉,他好似既对自己防范,却又经常避着自己。
很久之后,越灵深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侍卫,那一日越灵深特意问了一句,只见她脸上洋溢着骄傲,笑道:“他可不是我的侍卫”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位唤云一的竟是世家出身,元州云家的继承人,那般人物甘愿来京护着她,她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这一日越灵深刚回府,国公夫人便急匆匆的找到他:“我儿前些日子说常和靖南侯世子和成元郡主一处,想必你们关系很好吧?”
从未见自己的母亲说话那般急切,越灵深点了点头,只见自己的母亲瞬间红了眼,国公爷忙上前询问。他的母亲只道:“是她的孩子。”
不待越灵深发问,国公夫人又道:“我儿还未请过郡主登门吧?请那位郡主和你的好友来咱们家一趟好不好?”
越灵深不解其意,见父亲示意他不要多问,他只得暂且按下,心中也是疑惑的很,诚王府不仅只郡主一个少主子,且诚王殿下常驻南疆,更奇怪的是,未曾听说过诚王殿下有王妃。
看了看日头,越灵深索性去了学安宫,在门口等着她下学,这些日子以来,越灵深好似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总想着各种方法能和她多待一会,不是带她去跑马,就是在帝京的大街小巷转来转去,今日越灵深思虑良久,决定带她去自己儿时常去的方家小院。
这方家小院的主人乃是太祖最疼爱的平康公主的后人,京中勋贵谁人不知,方家的主人虽然与现在的皇室血脉有些远了,可自太祖时期传下来的规矩却一直没废。京中贵妇在后宅常常谈论起祖上流传下来平康公主与驸马的佳话,那俩人便是京中无数少年少女心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过了两三日,一早国公夫人便装扮整齐,略有些急躁的在厅里走来走去,越灵深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的母亲与她的母亲是好友,可母亲从未提起过,若是私自去查探,又是对母亲的不敬。
她的母亲究竟是哪家的,为何会让一个武将家的女子频频失态,直到圣寿节的那天,越灵深才知道为何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提,也不让自己问。原来她的母亲竟是名扬天下的大儒玄晏先生的独女,圣上的前太子妃。
看着在殿中揭开事实真相的皇后和一脸淡然的她,越灵深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可那日除了皇后惨败,她一身淡然离开了大殿,那种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神情让越灵深莫名的心慌。
若是男子,该不是池中物,越灵深猛的向上首看去,果真,圣上看她的背影闪着不知名的光,越灵深的心一阵阵往下沉,京中曾有秘闻,道这位郡主当年来京中是迫不得已的。原来竟是真的。
本想第二日去诚王府看她,可宫中来了旨意,只得去了西郊大营,在西郊大营待了三日,这一日越灵深本想回去一趟,却见和安公主带来了旨意,只几句话却让越灵深觉得森寒无比:“着越灵深带兵迎成元郡主回京,此后不得离开帝京,若有违逆,即刻诛杀!”
以她的性子,必是不肯服从,一路上越灵深都在想着怎么保全她,眼见就要到十里亭,越灵深收起了平日的温柔,暗自告诉自己,先平安带她回京为上策,之后去请圣上赐婚,一个嫁到别家的郡主对圣上又有什么威胁呢。
可未曾想她府中的侍女竟然叛变,越灵深眼睁睁的看着那位云家少主为了护她中箭而忙,她眼中的愤怒,恨意,悲伤,更让自己心慌。
那一刻越灵深终于明白圣上为何会忌惮一名少女,她如王者般发号施令,冷冽的声音直击在场的每一位:“元令军听令!敢有追来者,一个不留!”
未曾再看自己一眼,决然离去。越灵深也不敢再让人追,更不想让人去追,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痛意,狠绝。
“赵醒之,我越灵深便为你抗一次旨。”
此后,越灵深每隔几日便往清凉山发一封信,可是从来却未收到回信,越灵深不管不顾的继续写,还跑去学安宫宋太傅那把她的书画卷了回来,越灵深研究了许多日子,才临摹着她的画法画了两幅画。
听闻她的生辰是在三月,索性直接让明飞上一趟清凉山,可明飞回来的时候却消瘦了许多,越灵深心一凉,原来她已与别人定下婚约。
越灵深思虑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错处,她生在元州,视清凉山为自己的家,诚王殿下顾忌京中,必是不会让她留在京中的,为何自己不直接去清凉山去提亲?为何没有直接去找她?可此时,即使明白了也是晚了。
***
船舱外雨还在一直下,怀中的女子悠悠转醒,越灵深低下头温柔的落下一吻,笑道:“是不是闻到香味了?”赵醒之转头又闻了一下:“是烤鱼?”
“嗯,明飞正在烤,差不多要好了。”
赵醒之睡眼迷蒙的打量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京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越灵深低头靠近,低低道:“传言越国公府的小公爷和成元郡主一起离开了帝京,且不是甘愿的。”赵醒之控制不住的笑起来,起身环住他。又听他道:“我让人去散布消息了,说我是甘愿的。”
赵醒之低笑道:“这么无聊的事你也去做?”
“怎么会是无聊的事,这是事实。”四目相对,眸中皆是对方。越灵深刚要靠近,船舱外传来几声。
“咳,咳,”
“鱼,鱼都烤好了,郡主醒了吧?”赵醒之看到他有些不快的样子便想发笑。
“拿进来吧。”令与拿着两条鱼不顾越灵深看他的目光,淡然的放下,又道:“郡主先吃,明飞在烤虾。”
待令与出去后,越灵深问道:“他?”赵醒之笑道:“不知接了谁的信,别管他”越灵深叹口气,伸手又把人捞入怀中,低低道:“回去我们便成亲吧?”
只见她眉眼皆是笑意,轻启朱唇“好”
越灵深细心的为她挑好刺,看着她满足的吃了半条鱼,舱外的雨已停,她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条钓竿,越灵深细心的给她盖上披风,回舱内写信。
想到不日就要成亲,越灵深嘴角笑了笑,透过窗看向那个他惦记多年的人,她,终是自己的了。
她第二次回京时,越灵深记得自己好些日子都没有睡好,总怕她会出事,可自己又无站在她身边的理由,只得偷偷去诚王府看她,也见到了和她定亲的云家幼子,他竟和云一那般像,那一刻,越灵深觉得自己或许再无机会了。
可心中还是不甘心,越灵深便整日暗中跟着,直到那一日跟到学安宫,在太傅的后院见她收了东西在袖中,越灵深隐隐觉得那便是她回京的最终目的,她面色极为冷淡,好似前方有再多的荆棘也挡不住她的路。
一日宫中传来消息,和安公主重伤,宫中损失了十多名高手,越灵深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是她所为,赵醒之,你便是回来要翻天的吗?
入夜,越灵深便去梧桐苑,才发觉梧桐苑灯火通明,原来,她竟病了,越灵深私下找到白芷,夜间照料她。
“待她醒来了不要让她知晓。”白芷道:“这小公爷这是何必呢?”夜间的风冷的刺骨,越灵深低低道:“我甘愿如此”
身边的明飞劝道:“那位云小公子对郡主很好,公子何必这样呢,她总归是要回去的。”
是啊,越灵深也看到了那位云小公子对她有多好,她习惯且自然的亲近他,可以允许那个孩子叫他爹,这便是偏爱吧。
越灵深日日好似陷入冰火两重天,既盼着见到她,又不愿看到她对别人有多好,直到那一日在绘云山庄,那个孩子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嘴里道:“画,娘娘画”
起初越灵深不解其意,可当看到她略有躲闪的目光,和纪泽慌乱的解释,越灵深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画艺极好,定是画了自己的画像让那孩子看见了,那么小的孩子是说不了谎的,那一刻,越灵深好似溺水的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果真,拿糖哄了几句,那孩子虽说的不完整,可大概意思越灵深却都明白了,那时,越灵深告诉自己,或许自己还有希望。
真正让自己看到的希望的是那次她在京中失踪,越灵深与众人每日寻找,却无意中发现那位云小公子好似对以安县主不同,越灵深心中虽惊愕,可却莫名有些欣喜,倘若这位云公子心上有人,以她的性子,定会成全他们。
可未曾想,她后来还是离开了,越灵深很清楚她彻底对京中失望了,这繁华的帝京几乎埋葬了她身边的所有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悲伤,绝望。
越灵深也清楚的知道她必会反击,可京中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能拉下龙座上的人,怪不得诚王府一直被忌惮,有女如此,上位者如何放心?
那一日也震撼了所有人,与国公府交好的都被他提前去拜访过,少主始终要登基的,为了与国公府的情谊,也为了长远的利益,是以,那日她派兵围住玄宗门时,宫门口的官员竟然寥寥无几。
越灵深知道自己或许留不住她,可还是不甘心,他想让她看看自己的真心,甚至开始为难她,儿时自己常常拿着一串珠子玩耍,母亲每次见到珠串都笑意妍妍,后来自己才明白,这串珠子是给自己未来夫人的,只儿时淘气,藏起来了一颗。
“你若是找出来了,我再不阻你”越灵深想着一颗小小的珠子,她便是找上几个月也找不到,直到,她一言不发的往后园中走去,那一刻越灵深竟莫名的慌乱,看到她毫不犹豫的放下那颗珠子离去,越灵深感到自己脑中似有一根玄崩断,心口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
她果真又一次绝情的离开了,越灵深恨过,怨过,无心再入朝为官,也不想继承爵位,偶尔去一次学宫,常常是往城外跑。
国公与国公夫人都看在眼里,可也无人去管,国公夫人只道:“我儿想怎么便怎样?有一日都会过去的。”
越灵深不知是哪一日,直到明飞气喘呼呼的跑来跟自己道:“公子!公子大事件!”
彼时越灵深正在屋顶拎着酒壶赏月,只淡淡道:“还能有什么大事件?”
明飞脸上激动的神色越灵深从未见过,只听得他道:“都怪我,这些日子再没有关注京中的大事件,以至于这事现在都过了好几个月了,我真是不尽职。”
“你还说不说?”
他脸色一正:“公子,那位云帆公子成亲了”越灵深身子一僵,苦笑道:“他们原本不是打算回去就成亲的吗?这也算大事件?”越灵深拎起酒壶又灌了几口酒。下方飘来的一句话仿佛如幻觉。
“和云帆公子成亲的是以安县主。”时间好似静止一般,越灵深不知刚才声音是否是自己心中所想。
“公子你听见了吗?和云帆公子成亲的是以安县主,我怕消息不属实,专门去了趟德惠郡王府,是真的!以安县主去年就去了元州了,他们都已经完婚好几个月了。”
“公子!公子!”
越灵深那一刻并不想笑,鼻子略有些发酸,眼中似有莹光,抬头往清凉山的方向看去,低低道:“赵醒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越灵深飞身而下,明飞忙上前:“公子什么打算?”
“派人去元州,先探探她的近况。”
“公子!你还犹豫什么?万一诚王殿下又给她找了夫婿呢。”
“若真是那样,我便认了,先派人去元州吧。”
明飞略思索,道:“让明长去吧,他脸生,身手又好。”
“好,随时传消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