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卿回乡省亲祭祖,路过向阳庄,心中怀想年轻时在向阳刘家祠堂教书的日子,特地取道同游。正逢桥会,偏偏又看见傅彩云,洪文卿心里翻起了万丈波涛,感叹命中定数弄人。彩云受伤落到台下,洪文卿心神大乱,也草草下了船台歇息去了。看见傅彩云,洪老爷总是想起十五年前的小青,更想起自己忘恩负义背叛小青,致使佳人断魂的惨剧。小青死时是上吊而忘,不能瞑目。而彩云脖子上有一道红痕,看样子是天生所带,难道她是小青转世投胎的不成?听说吊死之人,转世后脖子上就有一道红痕,而且傅彩云和小青生前的样子太像了,宛如一人,年纪也正合。洪文卿洪老爷想着这些,不禁眼泪潸然,深深自责起来。
当年,洪文卿是个布衣寒士,每日读书赋诗也自得其乐。住在刘家祠堂里,每日教书完毕,学生散尽,洪文卿不免也有几分寂寞,更当年轻血气方刚,对男女相亲相爱的事情整日里也是浮想联翩。
一日下午,放学时分未到,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来到祠堂,叫弟弟回家,很是着急。洪文卿见着她第一面,就丢魂散魄迷上了她,也就是小青姑娘。小青是个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却比大家闺秀更识大体,自从和洪文卿认识之后,每日陪他读书,也随他学了不少学问,难得她冰雪聪明,过目成诵,比洪文卿还要聪明一筹。
这天风和日丽,学堂还未开课,洪文卿和小青正在看诗文。小青捡了一首《琵琶行》来背,只看了两遍,问了洪文卿几个不认识的生字,就可以掩卷背诵出来。
洪文卿很是感慨,对小青说,她若是个男子,不消五年,就能考取状元及第,光宗耀祖。小青听了,半晌无言,对洪文卿说道,“文卿,你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胜过在这里粗茶淡饭平凡一生?”
“你舍得我去么?”洪文卿调着说。此时两人虽然守之以礼,但是互表衷肠已久,和无数的才子佳人一样,早就私定终身,非君不娶非君不嫁。
小青正色对洪文卿说,“悔教夫婿觅封侯,那是寻常女人心思,我一心只为你能发达,却不贪恋什么状元夫人的虚名。只要你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负男儿大好之身,即使将来你嫌弃我,不娶我为正室,我做小也是心甘情愿。”小青这几句话,说得发自肺腑,洪文卿指天发誓,绝对不负小青。
上京之前,两人依依惜别,小青和洪文卿饮酒道别,没想到洪文卿酒后性情勃发,缠着小青做男女之事,小青浑身乏力,也就从了他。一夜缠绵,洪文卿次日上京,杳如黄鹤。后来过了一年,才得知洪文卿中了状元,更作了名门之婿,飞黄腾达。但是,洪文卿连一封书信也没有给小青寄来,小青明白,自己看错了他。
原本以为能放得下洪文卿,但得知他另有新欢,小青心中郁郁寡欢,整日里到祠堂等候洪文卿突然到来,久而久之,竟然相忆成狂,悬梁自尽。小青死得不明不白,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更有人说她是被京里来的人给逼死的。洪文卿在她死后,伤心了许久,但是却不敢回向阳庄祭奠,有苦难言。
十五年过去了,洪文卿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新科状元,而是权重位高的汉臣,李鸿章都对他器重不已。可是,当年的小青已经不在,无处觅芳魂。
老天爷让傅彩云出现,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让他有个赎罪的机会么?洪文卿想着这些事,眉头不展。傅彩云的英姿豪气在他心里闪现,前世的弱女子,今生要做女丈夫吗?老天爷也想补偿她吧。
此时,县太爷刘老爷拜访,洪文卿只能收回思绪,去见这个本地的父母官。
在张策家里,傅彩云脸色潮红,看样子伤势很是严重。不过张策却觉得此时的彩云很漂亮,象仙女一样。
“妈妈,彩云姐什么时候会醒?”我问妈妈说道。
“策儿,你很关心她的伤势么?她叫彩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和妈妈说说。”妈妈笑着对我说,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呐呐不说一个字,只是低头。
妈妈搂着我又是一阵浅笑,说我快长大的,想媳妇儿了。我摇头说不,我永远不会忘了妈妈的。
妈妈问我,“想媳妇和忘了妈妈有什么关系啊?傻孩子。”
“庄里老人们说,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要忘了妈妈,咱们永远住在一起,不分家。好不好?”我坚定地对妈妈说。
“那你将来的媳妇要你和妈妈分家呢?”妈妈问我说,眼角含笑,看我怎么回答。
“媳妇要分家,我也不分。我会娶一个孝顺您的媳妇,您也喜欢她,就象喜欢我一样。”我说完,妈妈搂得我更紧,我感觉妈妈好像是哭了。我以为说错了话,劝妈妈别伤心,要是妈妈不喜欢彩云,我就不娶她。
妈妈听了,又笑起来,说,“原来策儿还是要彩云当媳妇的呀!那怎么不和妈妈说实话呢?”
我羞得无地自容,挣脱了妈妈的搂抱,一个人跑了出来。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彩云就睡在炕上,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正想找师傅去玩,远远看见几个人朝我家走来,莫不是冷三他们约了人手又来寻仇?我赶紧通知傅老爹和师傅,有他们两个在,什么人都能应付。
师傅走到我家院子里,站在近门的地方,等着那几个人。傅老爹站在师傅前,手里的长索也不知道藏到哪里了,反正是空手。那几个人走近,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有名的拳师李山,他是县太爷眼前的红人,怎么会到我家来呢?
李山进门,对傅老爹一抱拳,说,“傅老英雄,洪大人今日见令嫒船台上比武,英姿尤胜须眉,甚是钦佩,令嫒受伤洪老爷也甚是关心,特意托县太爷送上百年人参一根,可以让令嫒伤势早日康复,请老英雄笑纳!”说完,托了一个礼盒,双手送到傅老爹面前。
傅老爹推辞,说是一介草民,不敢当如此大礼。
李山很客气,说道,“久仰老英雄是自然门高手,洪老爷也是豪杰本色,老英雄不必推脱,令嫒伤势若无人参调理,恐怕康复要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洪老爷的礼物正是雪中送炭,老英雄推脱不收,难道不为令嫒身体着想么?再说洪老爷是天子门生,位高权重,绝不会是对老英雄有所图谋,只是心地善良,乐于扶危助困罢了。”李山再三要傅老爹收下礼物,言语甚是入情入理。傅老爹最后心动收下,对李山说,改日当面去拜谢洪大人就是。
“洪大人不日即将返京,恐怕老英雄没有机会与洪大人见面了。来日方长,老英雄不必介怀。在下先告辞了!”李山带人走了,留下大红色的锦盒,里面装着人参。
妈妈给彩云姐熬人参汤,我去师傅家里玩,给师傅讲讲今天看见傅老爹出神入化的功夫,还有冷三卑鄙下流放飞刀偷袭的事情。师傅听了感叹了半天,说自然门的功夫是很好的,傅老爹使的长索叫太一索,取万法归一的意思。这种长索功夫很难练,练成了威力大的很,鬼神莫测。
我问,“师傅,你怎么知道自然门的功夫?”
“呵呵,是傅师傅和我聊天时候说给我听的,师傅又说给你听罢了。”师傅告诉我说,让我一阵失望,本来以为师傅是和使太一索的人比过武才知道的呢。我又问,“师傅,你打得赢太一索的功夫么?”
师傅没回答,只说术业有专攻,不能这么比的。但是,两个人比武,总要有一个人赢一个人输,打和的情况很少见啊,为什么师傅不说到底能不能赢呢?我心里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一个人回家准备吃晚饭了。
没有走大门,直接从师傅家和我家相邻的矮墙爬了过来,进院就听傅老爹说话,“敢问花护法,张护法是什么时候仙去的?我想去坟前祭拜。”
妈妈回答说,“我相公死了已经六七年了,是旧伤复发所致。祭拜就免了吧,他未必象我这般看开了,恐怕还记恨你们这些人呢!”
傅老爹喃喃说道,“花护法,我对不起你们……”
妈妈说道,“过往的事情不必再提,你我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就忘了当年的恩怨吧。天京一战之后,我教分崩离析,除了我和相公都战死了,老教主张秀眉生死不知,这都是报应!”
只听扑通一声,傅老爹好像下跪了,哭着说道,“当年是我对不起张护法和花护法,但是师门之命,不得不从,这么多年来,我夜夜追悔,恨不得自杀以谢两位。我对不起你们的知遇之恩!”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傅老爹磕头的声音。
我心里更是疑惑,妈妈明明叫翠花,什么时候又成了花护法?还有那个张护法,难道是我死去的爹爹?推门进屋,想向妈妈问个明白。这个时候里屋传来一声虚弱地呼唤,叫道,“爹爹,你在哪儿?”
傅老爹连忙起身去看彩云,妈妈也端着参汤进去,看来只能明天再问了。整个晚上,我心里有事,颠来倒去没有睡着,到底妈妈是不是花护法?她又是什么教的护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