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已经走出了几里路之外,萧砚也没有办法,让自己从方才她那句,“我将来,要你的摄政王之位。”

这句话中清醒过来,天乾国确实有雍立摄政王的先例,但是那却是在开国之初,天乾国的局势不稳,当时觊觎天乾国的国土之人,何止万千?就算是在刚过成立的国内,也有很多人居心叵测,而那些人,据说都是和开国皇帝一起,打江山下来的人。

这样的人,岂止两个三个?那些人多半是开国皇帝一起,从前战场上的兄弟,陪他一起东征西战,好不容易将局势情况稳定下来,大家本来应该坐在一起好好庆祝,可非如此,大家安定下来以后,第一件事竟然就是互相拆台。

可是在一个国家来说,皇帝毕竟只有一个位置,起初并没有什么不妥,大家也都很能接受,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时间久了,便会让人觉得心生不满,同样是打江山的人,却不能一起坐江山,所以在那时,开国皇帝拥立了一个皇帝之外,还设立了四位摄政王,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方,这才让所有的,从前跟着先帝一起打江山的那些兄弟们,平复了心境,可是也因此,留下了诸多隐患。

没经过多久,那四个摄政王,便再各自的属地之内,攒聚起来自己的势力,培植了无数党羽,更有的人,在自己的封地上收敛征税,已然成了一个国内国的王中王。

由此一来,时间再过几十个寒暑以后,便在东西南北的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四位王。

这四个王不断拓展自己的势力和范围,将土地扩散到了中土之地。

在日后成了四方的诸侯一般的存在,盘踞于东南西北,他们的子孙各自远离京都,所以让这些人,渐渐淡漠了对帝王的崇拜和尊敬之情,相反,这些人对于王位的恳求,渴望与日俱增,寻常的赏赐,已经难以满足他们的需求,就算是丹书铁券,有的摄政王后裔的家中,也有了三块以上,成了不值钱的烂铁。

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在萧砚的祖父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削藩,将四位摄政王的番位褫夺。

然后,该杀的杀,该刮的刮,留下的都是家族成员中,最怯懦胆小的那个,让他们承袭起来家族的重任,也就是变相的让这些家族逐渐没落的意思。

就像是花园里长得最璀璨的花,总要被强行剪掉,等到下一波花苞重新长出来总是要再等上好多个日日夜夜,或许有的花枝会因为这一次修剪,而变得一蹶不振,或许彻底枯萎。

所以,当时萧砚的祖父,也只是封赏他们做了寻常的王爷。并且,逐渐在京城之中,打压他们的势力,这少不得,又是一场充满了鲜血的斗争,就算是在京城之内,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敢提起“摄政王”三个字了,毕竟这三个字和乱臣叛臣无异。

据说当年这场夺回摄政王势力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直到那一代人,全都战死,或逐渐老去,人们才渐渐忘了摄政王这回事,也就是在萧圣继位以后,天乾国才变得安定起来,避免了多年的内乱,此时金漫,竟然向他要了这摄政王的位置。

在如此绝境之下,萧砚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他答应了以后,心里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倒不是说怕金漫领兵造反,只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不真实感,总是在他的心头,萧砚不知道自己答应了金漫的这个请求,到底是不是正确?

可方才,已然话说出口,现在若是完全推翻。想必也不切实际,只是这件事,等回了京城以后,晓不得要被陆先生多多的批评,但就算是如此,萧砚也没有想过,要反悔的意思,再看前面,走着的那个金漫,完全不觉得,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惊天的大事,带着人,往前一路,开辟出新的路来,砍掉了地上所有的荆棘杂草,好让他,安全通过。

萧砚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在自己面前左劈右斩,突然想了一下,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守在自己身边,竟然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随即眼神和神情,也逐渐放的柔和了下来。长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萧砚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阴郁了。

此时的金漫,自然不知身后的萧砚,脑子里已经七七八八的想了这么许多有的没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方才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出于多种的考量。

路一直往前,在隐晦且银灰色的月光之下,无限的延伸,就像之前金漫所说的那样,这条路,是返回宫城的最近的一条秘密之路,这条路上,枯树倒了一地,败叶也在地上随处可见。地面甚至都是最早的土路,而没有一点平坦之意。这条路,都不能说人际稀少,看地上那从来没有被踩踏过的土地,如此的松软,萧砚便知道这条路,其实之前,并没有人走过,只不过这样的一条路,金漫又是如何得知?

金漫仿佛是萧砚的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在前面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踢开了那些碍事的石头,庭健身后的人脚步声逐渐停下来,便转身,对萧砚粲然一笑,银色的月光,此时正悬在头上,这个满身狼狈,血污的少女,用那张绝色的脸庞,对着他微微露出纯纯的微笑,说道,“怎么不走了?殿下可是怕黑吗?”

她这句话,多少有些揶揄的意思在内,萧砚却并没有在意,身边其他的大臣们,脸上都露出了惊惧、惊异的神色,毕竟,萧砚在朝中,可以说得上是不苟言笑的代言人,他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走到哪儿,都能让一群大臣们,完全乱了手脚,就算是朝廷里,资历老,年纪大的老臣子们,看见萧砚,都觉得这位小爷,实在是难拿,可没想到金漫确实如此,轻松愉快的和他交谈啊。

甚至那少女在和萧砚有说有笑,还坏不忘了,坏坏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萧砚自然不会和金漫计较,他一向是说话无比直接,却没有任何不尊重他的意思。

相反,听见金漫和他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萧砚的心里还有一丝庆幸,他记得金漫和洛川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没什么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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