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同金漫想象的那样,身后的人们的速度,仿佛是开了加倍提速一般。金漫听着已经迫在眉睫的脚步声,索性不再跟那些石头死磕,反而回过身,就坦然的坐在了一块岩石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其实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泥泞的,破烂的,不成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金漫她整个人,坐在那块山石之上的时候便仿佛独尊一般,在山巅上,俯瞰世界,带着一种超然世外的干净和清爽。

金漫听着后面的声音,已经临近到不可再近,就算是隔着树林,也看到了那些甲胄在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树林的叶子之中,偶尔还能看到,因为当空的太阳强光的折射,而发出淡淡的金属的光。

金漫吸了口气,感受着自己胸腔内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肺子都快要炸裂了,经过这几天的极限奔波,也差不多快要承受不住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跑,现在坐下来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像是最后看开了一件什么难做的事一般,金漫长舒了一口气,撩起眼皮,对着洛川笑了笑,说道,“出谷的路就在身后,洛川你自己过去吧,前面的石头应该都可以踩,这里倒是布置这个陷阱的人,倒是挺善良,除了把这石墙垒得又高又歪之外,竟然没有别的陷阱。”

洛川回过头看着他坐在阳光里,舒服的眯起一对狐狸眼,像某种猫科动物一样,舒慵懒的伸展着,也仿佛是预示着一段事情,即将要走进尾声一般,朝他摆了摆手,很江湖气的说了一句话,“这位仁兄,咱们山高路远,你自己慢慢走吧。”

这是要和他分别,谁想到洛本来川,根本不为所动来着,结果反而因为金漫的这句话,而表情再次冷峻起来。他看了看在身边的萧砚,心里实在不爽,索性恶作剧一般,对金漫说道,“不然,请姑姑在这里抵挡一番,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本事,我可以带着三殿下离开。”

金漫竟然一拍自己的额头,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吗?”

洛川诚实的摇摇头,尽管他手中有一份地图,但是那地图上的位置,却也只是划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里而已,他连这里有这个机关陷阱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何况后面的路。

反倒是萧砚听了之后自己走出来,对着他们两个人说道,“出了这座山谷的路,便是往东,那里便是官道,不管我们谁人,最后闯了出去,自管走就是了。”

“殿下那里可有安排了什么人手接应?”金漫点了点头心想,这话也就是你说,我们还能谁敢说呢,谁敢把三殿下扔在这里自己逃命的。

“我与陆先生约定了,若三日不归,他便带人到那处去等候我的命令。只是从未想过,进来之后便和外面的人,割断了联系。”

金漫数了数手指,自从萧砚进谷,大概也过了三天。

她正要点头答应,说一声好,就被一阵怪笑声给打断了。那是反派们常常发出的笑声,司空见惯的坏笑。

身后的那些追兵,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率先走出树林,都在他们眼前的人,是一个金漫和洛川在京城之中,都不曾见过的将军,他看起来又高又瘦,有一张驴脸,还配着两根扭曲的八字胡,看起来竟有些滑稽,谁想到金漫不认得这人,萧砚确实认识。

只见见到这个人之后,萧砚他眉头一皱,方才已经是非常筋疲力尽的身体,竟然在这长驴脸的男人面前,不由得又嗖嗖的,生生的拔高了几分腰板,显出了皇子的气势,这才对他微微看了过去。

还是那个将领,先对着萧砚躬身一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不怀好意的表情,说道,“给殿下见礼了。”

这话说道一点尊重也无,但此时,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便听这人用戏谑的口吻,又继续说道,“从前高高在上的三殿下,此时竟然落到如此天地,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殿下此时那个傲人的架子,还能摆得起来吗?”

谁想到萧砚,只是用眼睛稍微的,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像看到了垃圾,挪开,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带来的那些人。微微一笑,说道,“逃兵而已,有何可惧?”

这些人他说不认的全部,也差不多认识三分之二左右,这些个人,都是从前,在战场上跟过他的将领和士兵,只不过这些人,是后天自发形成的一批人,而他们能自发的,组织到一起的原因,也很奇特,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逃跑的士兵。是逃兵。也是被国家通缉的人,在天乾国的律法之中,临阵脱逃是大罪,可是这些人有的贪生怕死,有的临阵投敌,总之,就是一群没有骨头的军队之中的渣子,这些人因为受到朝廷的追击,在海捕文书的威力之下,竟然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躲藏。

可是说也奇怪,最近这十几年来,这些被通缉的逃兵,越来越多,但是能抓回来的,确实没有几个,原来他们这些人,竟然是凑到了一起,形成了这么一个队伍,领头的,还是这一位。

萧砚把目光落在大驴脸的身上。金漫却已经探着头,过来看了半天,又纳闷的问了一声,“这是谁呀?殿下,他们和你相识吗?”

看这样子,这两个人之间是有过什么过节的,而且,很显然这个大驴脸,应该是从前吃过萧砚的亏,所以,一开口说话才如此的嚣张,仿佛是看到了萧砚落难,十分欣慰一般。

听到金漫如此的萧砚,冷峻的冰块脸上,露出比刚才的嘲讽,更加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这个人,从前竟是我的部下,说来惭愧,我军中,竟然也出了这种临阵脱逃的,胆小鼠辈。”

“哦,原来是个怕死的。”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让他活到现在呢?”金漫歪了歪头,一脸天真的问道。

谁人能对一个长得如此绝美的小姑娘的讽刺,有抵抗力呢?那个长脸的将军,面皮再厚,也被说的瞬间红了脸,脸上的不自然神情,十分严重。

他看了一眼萧砚,目光又钉在钉子一般钉在了金漫的身上,说道,“这位便是金漫公主吧,很抱歉,初次见面,便要让你死在臣的鬼头刀之下了。”

这人还怪好说话的嘞。

金漫朝她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道,“好说,好说,咱们之间不一定,谁死在谁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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